杜鹃这才应声进来,面色有些沉重。
秋曦瞳奇怪地问道:“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杜鹃走到她身边,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刚才听人说,张府的二少夫人,也就是徐家的那个徐然,没了。”
话音刚落,外头闪过一个炸雷,一阵大风刮过,整个凤鸣宫的树木都在猎猎作响。
秋曦瞳惊讶地扭过头来,看着杜鹃。
杜鹃还以为吓到她了,连忙解释道:“殿下恕罪,我也是才听人说的。说是张家和徐家都不肯派人去扶灵,好让她走得体面一些,互相在那推诿呢。这事儿闹得可不小,朝里多少人看热闹呢。”
秋曦瞳坐回椅子上,指尖轻叩着桌面。
说不恨徐然是不可能的,她当时有意要跟徐然和好,可是徐然却一门心思来害她,不仅给她下迷药,还给她下春药,让她病了好久好久,这身子更是大不如前,连舞都不能再跳了,稍微动一动,就会喘不上气来。
但是时过境迁,听到徐然的死讯,她心里倒也不如何快慰。
她自己也是在鬼门关前走过几遭的人,知道死前那是一种怎样的绝望,特别是徐然死前在张家过得还不好,死后也是惨淡得很。
“你有听到细节吗?是怎么死的?”秋曦瞳拉过杜鹃的手问道。
杜鹃于是小心地斟酌着词句,把自己听来的话给她复述了一遍。
徐然因为被秋遇安灌了一碗红花,再加上身患花柳,虽然这孩子没掉,但得了先天缺陷,而且出生后刚哭了一声,就好似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一样再也哭不出来了。
要说张家庄子上的人编起这故事来可是有鼻子有眼的,中间还夸张了不少。
秋曦瞳听到的,已经是杜鹃仔细考量后将那些添油加醋的成分都去掉了的版本了。
具体那个死去了的孩子有什么缺陷,下人们倒都不知道得那样仔细。
只说徐然好疯魔,抱着那孩子的尸体又亲又安抚的,整整好几天,几乎不吃东西也不喝水,就抱着那尸体低声念叨着什么,整个庄子上的人都觉得害怕得紧。
生产的那日她就一直紧紧地将孩子的尸体护在身下,戴姨娘和张冀打也打累了,最后都去休息了,也不管徐然的死活,草草将她禁足了了事。
徐然最后也困倦得不行,抱着孩子的尸体就睡了过去。
之后再也没人进来这个满是血污的房间了,她一个人陪着孩子的尸体,大部分时候是在低声哄孩子,间或高声大喊,又哭又笑的,有时骂一骂戴姨娘,有时骂一骂秋曦瞳,九成以上的的时间是在骂张冀。
庄子上的下人们都传言这少夫人是疯了。
可是一有人靠近她,靠近她的孩子,就见她张牙舞爪地扑上来。
披散着的头发后面是一双不怎么聚焦的眼睛,浑身又脏又臭的,那是混杂着自己的血泪和排泄物的污秽。
直到过了几日后,房间里的徐然再也没有了声响。
一开始戴姨娘还以为她是闹腾累了,想着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谁知那屋子一整天都没有动静,送进去的饭菜也没人动,第二天一早遣婆子去看的时候,才发现徐然的身子早就已经凉了。
清晨的阳光照在徐然脸上,她涣散的瞳孔大睁着,嘴角还流着唾沫。
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她的面庞更加没有生气,只是好像那眼珠里又有了光。
不知道死前她看到了什么景色,整个人的表情显得阴狠又狰狞。
她是不是梦到易梦芊得势后又来挑衅自己了?还是梦到张冀又跟自己过不去了?已经没有人知道了。
回想她过去无忧无虑的少女时光,那时她还是徐府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嫡女,外头闺秀们都奉承着她,从小就讨厌的易梦芊也被她踩在脚底。
如今却如一朵枯萎的花一样凋零在这偏僻的庄子上,怀里抱着死去多日的孩子的尸体,真是令人不胜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