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阔从柳忘蓑的口中知道,是唐婉用银针送信给柳忘蓑,告知杨百万夫妇在蒙山遇难的消息,这么一来对唐婉的敌意又少了几份,但唐门行事向来诡异莫测,实在不知道他们打的是什么算盘,以及唐门在这场武林战争中到底扮演什么角色,楚天阔担心最后不得不要与唐门为敌,那自己与唐婉将处于敌对的处境,这个念头让他颇感不安。
柳忘蓑说:“我没有想到事情这么严重,当此之时在这东海附近,最大的事就是蓬莱岛接药的事情,所以我推测你是送药的人,刚才见你和老薛一起来,我更无疑问了。”
楚天阔说:“前辈对我一无所知就让人暗中护送,晚辈愧不敢当。”
柳忘蓑说:“从你踏上我的船那一刻,我就知道你身怀异宝,知道你这柄重剑绝非凡物,但你步履又没有内力,所以我推测是有内伤,必是遭仇家追杀。一路上我们话虽不多,但看得出你不是什么邪魔歪道,所以我才让老杨夫妇暗中盯着你,我当时没有意料到你会是送药人,不然也不至于犯下这个错。对了,你是怎么受伤的,又怎么会在幽冥楼主的掌击下恢复功力的?”
楚天阔就将与幽冥双煞决斗受伤散功之事以及薛鹊对他的诊断都向柳忘蓑讲了个明白,最后说:“刚才幽冥楼主恰好使用一阴一阳两种掌法击中我,正好撞开了体内淤积的真气,方才得以恢复内力,实属侥幸。”
柳忘蓑恍然大悟,说:“传闻幽冥楼长老是阴阳分练,只有幽冥楼主才能阴阳两套掌法合练,恐怕当此之世也只有他有这等功力可以助你疗伤,真乃天意也。”
柳忘蓑说完,招呼楚天阔走回茅庐之中,薛鹊坐在刚才幽冥楼主的位置,柳忘蓑和楚天阔也围桌而坐,柳忘蓑问:“游岛主的伤势怎么样了?”这话虽然是问楚天阔,但楚天阔知道柳忘蓑是在问薛鹊,希望冰释前嫌。
薛鹊心里还有气,嘟囔说:“功力恢复了,不过始终年纪大了,对付辜沧海不敢说稳操胜券。”
柳忘蓑见薛鹊搭话,颇为欣慰,说:“武功到了他们这个境界,往往不是拼内力了,胜负只在一两招之间,我相信游岛主的剑法造诣可以克制住辜沧海。”
薛鹊说:“其实十八年前,哦不对,现在应该算十九年前了,当年那场大战,其实游岛主也并没有胜得了辜沧海,如今此消彼长,胜负难料。”
柳忘蓑说:“这个日后就见分晓,而且现在武林豪强辈出,我不担心没人抵得住混元教。”说完,转头看楚天阔,眼带嘉许,似乎让楚天阔肩负起对抗魔教的重任,说:“你师承自哪里?我从没见过你的剑法,也没听过你的大名,莫非是哪位隐世高人的弟子?”
楚天阔说:“晚辈原本是籍籍无名之辈,是漕帮莫北望的义子,自幼在旁边的淮阴城长大。”
柳忘蓑满脸诧异,说:“那我们可是大水冲到龙王庙啊,我在这淮扬水路走,颇得莫爷关照,也有几面之缘,我甚是仰仗莫老的为人,当然他不知道我是柳忘蓑,倒不是有意瞒他,只是这些虚名不提也罢。不过上回听说你们这次去蜀中取药失利,我还以为你们都……”
楚天阔说:“晚辈和义父这次取药遭到不明黑衣人暗算,义父殒命岷江,我受伤落水,却机缘巧合漂入一处山谷,得到一代剑侠‘陆惊麟’的遗作,学成他的剑法,才有此武艺。”
柳忘蓑叹服道:“奇遇,奇遇,你因祸得福机缘匪浅,陆惊麟在我刚出道时候就已经归隐了,当时他被尊为武林剑圣,你是他的隔代传人,有这样的成就也是正常,你切勿辜负这身绝学。”
楚天阔说:“晚辈定当竭力为武林出力。”
柳忘蓑说:“你下来有何打算?”
楚天阔说:“晚辈打算回漕帮向乔帮主禀明情况,然后再去蜀中追踪那批暗算我们的黑衣人,为义父之死讨个公道。”
柳忘蓑点点头,说:“应该的应该的,相信这伙黑衣人和混元教脱不开关系,你一定要防备他们暗算。”
薛鹊这时忍不住插嘴:“柳老大,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什么时候召集其他人?”
柳忘蓑说:“老薛,你不是八仙了,这事你就不要管了,你是神医,只要你不介入江湖风波,正邪都不会动你一根汗毛的。”
薛鹊脸涨得通红,大声道:“柳老大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薛鹊?我薛鹊也算老八仙的人,难道我与孔梅贞的交情比你们要浅吗?我认识孔大小姐四十多年了,难道让我放着她的仇不报?”薛鹊越说越怒,最后竟气得说不出话了。
柳忘蓑淡淡地说:“我们这些遗世孤老只是苟延残喘于世,死不足惜,但你不是,你是仁心妙手,武林还需要你,你不该跟我们一起。”
薛鹊冷冷一笑说:“那你太小看我薛鹊了。”
柳忘蓑说:“我没有小看过你,我一直认为你是我们八仙中最有能耐的,你的技艺对武林弥足珍贵。”
薛鹊说:“再珍贵也是身外之物,朋友的仇不能不报。”
柳忘蓑一拍桌子,震得茶碗一跳,但这么一动气,似乎又牵动了内伤,柳忘蓑剧咳了一阵,薛鹊伸手想替柳忘蓑把脉,柳忘蓑缩回手不让薛鹊把脉,柳忘蓑咳嗽消停下来后,对薛鹊说:“我们年纪都大了,再意气用事就让年轻人笑话了,你这身家传医术对武林、世道都至关重要,如果在你身上失传,你不仅是你薛家的罪人,也是武林的罪人。”一番话说得薛鹊冷汗淋漓,他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们薛家单脉相传,他无子嗣,隐居的药王谷中虽然有几个弟子,但都还没有得到他的真传。
柳忘蓑说:“我们没有什么本事,所以可以尽管去和幽冥楼拼命,你不同,你要把一身医术传下去,这样吧,等你找到传人把医术传了下去,你再来报仇。”
薛鹊颓唐松下身子,说:“传完医术,怕什么都晚了,你们不是报了仇,就是已经死了,或者两者兼备,那还需要我干什么?”
柳忘蓑说:“我们没能报仇,你就替我们一起把仇报了,我们报了仇,你就多祭几杯酒给我们就可以了。”
薛鹊叹了一口气,无言以对,生平第一次感到艺多是压身的,习得越多,有时候负担就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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