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了这么个冤家回来。”
沈棠面上笑得浅淡,“祖母还请宽心,郡主初嫁,一时有些适应不过来,也是有的,等时日长了,自然便会改过来。”
但她心里却是讥诮非常,隐隐还蓄着浓烈的恨意,祖母以为当年所做之事,再无人知晓了吗,竟这般假惺惺地在自己面前谈到娘亲?娘亲若真那般合她的意,便不会有当年去母留子那一说了。
老夫人近日身子本就不爽利,又因受了荣福的气,精神越发地差了,她似乎是有万分感慨要说一般,“这些孩子里,惟独你这孩子还记挂着祖母,紫嫣紫姝两个,倒是我白疼了她们一场,这两天连个影子都没见到。你的好处,祖母都记挂在了心里,不会让你白孝顺我一场的。”
她抬了抬手,“桔梗,将我那个镶了蓝宝石的八宝玲珑匣拿了来。”
不一会儿,桔梗便捧了匣子出来,恭恭敬敬地放到了老夫人旁边的矮几上。
老夫人将匣子打开,里面流光溢彩,璀璨夺目,她慈爱地一笑,将匣子推了过去,“这匣中的几件,都是我年轻时候素爱的首饰,虽算不得件件名贵,论品相论质地却都属上乘,棠儿若是不嫌样子过时,便拿去玩吧。”
沈棠恭顺地说道,“祖母厚爱,棠儿就却之不恭了。”
她点了点头,示意碧痕将匣子收好,又与老夫人说了一会子闲话,见老夫人气力终是有些不济,心中又记挂着赵誉还不曾换药,便匆匆地告了辞。
一出了颐寿园,沈棠的目光便冷了下来,她低低地吩咐碧痕,“等回去只留几支显眼的,其他的挑出来交给孙嬷嬷卖了,换得的银两便存在孙嬷嬷那处。”
碧痕有些犹疑,“这样不太好吧?若是哪日老夫人忽然想起了问起,咱们拿不出来可怎生是好?”
沈棠浅浅一笑,“老夫人这是私下里给的,绝不会公然地问起,便是她问起,我也自然有应付之辞,你就放心吧。”
她想了想,继续说道,“孙嬷嬷那边新添了不少人手,需要花钱的地方很多,以她的脾气,若是短了银两,也必然是不肯来问我们要的。我们从淮南带出来的东西虽然不少,但不少都是舅父和母亲的遗物,若非万不得已,我是绝不肯变卖掉的。正好老夫人送来这注横财,解了眼下的急。”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松涛院处去。
果然不出沈棠所料,在换药的问题上,赵誉又与昨日一般使起了小性子,沈榕隐约猜到了他的心思后,便有些坚持地说道,“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痛楚有什么忍不得的?还是我来!”
赵誉的目光晶晶亮亮的,“榕弟,我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这么对待我吗?”
沈榕一时语窒,想到那日的惊险,想到赵誉为他所做的一切心里忍不住便软了下来,但一想到赵誉对姐姐的企图,他犹豫了再三,仍旧忍不住将心肠硬了下来。
他一言不发地将赵誉按住,然后不由分说,便将纱布简单粗暴地撕了下来,直痛得赵誉咬牙咧嘴,苦不堪言。
赵誉的脸皱成了一团,眼中还闪着晶莹的泪花,他声泪俱下的指控道,“榕弟,你这是想要痛死我!”
沈榕见他左肩的伤口因自己的粗鲁又不小心裂开了一些来,脸上闪过一丝愧疚,他小声地嘀咕道,“谁让你对我姐姐存了坏心。”
沈棠踏进耳室时,听到的便是这么一句话,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榕儿,不得无礼。”
她走到赵誉地身前,柔声说道,“让我看看伤口。”
赵誉咬着唇,一言不发,也不将手臂让过去让她瞧,只是委屈地望着她,像极了摇尾乞怜地小狗。
沈棠终是一叹,伸出手将他地身子扭转了过来,她地眉头微皱,“榕儿,拆纱布的时候不能使劲扯,你看世子地伤口,昨日已经愈合地差不多了,现在又裂开了一些,伤口若是反复地裂开,就容易发炎肿起,那便不容易愈合了。”
沈榕沉默着将药瓶递了过去,脸上地表情又是愧疚又是不忍,五味杂陈。
沈棠轻轻地一叹,语气又柔了几分,“昨日姐姐对你说的,你可都忘记了吗?世子对你我有恩,将他照顾好也是我们的本份,又何必非要在意那些细枝末节呢?你且出去好好想想。”
她说完,便小心地将药倒到赵誉的伤口上,然后再轻轻地吹开,等药粉全部均匀地铺在了伤患处后,再用干净的纱布重新包了起来。
沈榕见状,神情复杂地转身离去,不大的屋子内,又只剩下了赵誉和沈棠两人。
赵誉首先打破了沉默,他低低地道,“我让你为难了吗?”
沈棠微微一愣,随即浅淡地一笑,“世子对我姐弟有着大恩,怎么会让我为难呢?”
赵誉抬起头来,直直地盯着她,许久之后忽然笑了起来,“我的心意,想来你是知晓的,若是你不知晓,我也可以再说一遍。”
他的眼神深邃而专注,他的表情认真而严肃,他的声音坚定而果决,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心悦你,想迎你为妻。”
沈棠的身子微微一颤,去拿药碗的手便顿在了原处,她的面色依旧沉静,但心内却宛如掀起了惊涛骇浪,赵誉这直接的表白像平地起惊雷一般,彻底地打乱了她平静无波的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棠方才回过神来,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北疆太远了,我这身子很是畏寒,怕受不得那样的寒气。”
这是借口,也是事实。
赵誉却丝毫不曾退缩,他欺身上前,靠得又再近了一些,几乎都要与沈棠贴到了一起,“若是不必再去北疆呢?”
沈棠感到他温热的呼吸均匀地洒在自己脖颈上,泛起了一丝奇异的感觉,她只是轻轻地抬了一下头,便对上了他灼灼的目光,一时觉得有些晕眩,便不曾听清他方才的话,她有些迷惑地问道,“什么?”
赵誉的声音清亮却又充满着蛊惑,“若是不必去北疆呢?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沈棠的心猛烈地一跳,不必去北疆……赵誉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狐疑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赵誉的嘴角微微翘起,“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若是不必去北疆,不必与榕弟分离,你可愿意嫁给我?”
她既羞涩,又恼怒,甚至还有些隐隐的欢喜,一时之间,赵誉的话搅乱了她的心湖。
她不禁想,自己对赵誉确然是存有好感的,他的舍身相救,他的无赖甩滑,甚至他的深情相拥,她都是有感觉的。
但因为知晓他质子的微妙身份,知晓他将来是一定会回北疆的,知晓做藩王王妃所要承受的巨大痛苦,因此才下意识地想去远离他,斩断自己对他的好感。
可他却问她,若不必去北疆,可愿嫁他?
沈棠的心许久不能平静,过了良久良久,直到门外传来沈榕焦躁不安的脚步声时,她方才说道,“像你我这样的身份,婚姻大事,皆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祖父同意了你的请婚,我便是不想嫁也是要嫁的。”
话刚说完,她便又愣住了,自己说的这是什么……
赵誉的嘴角更弯了,这也算是一种回答。
这时,在屋外徘徊良久的沈榕终于忍不住推开了门,见屋内的两人神色各异,狐疑地问道,“你们……又在做什么?”
赵誉笑嘻嘻地说道,“榕弟,这药再不喝就要凉了,你帮我端过来啊!”
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一般。
沈榕越发疑惑了,他迟疑地将药碗递了过去,“我姐姐怎么了?”
赵誉并不回答,只是乖乖地从他手里接过药碗,捏着鼻子,皱着眉头,将苦药一饮而尽,然后又笑嘻嘻地向他讨蜜饯吃,“这药真的很苦,若是没有福记的蜜饯,让我如何下咽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笑意盈盈地望着仍自惺忪的沈棠。
沈棠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一时羞涩,脸颊便爬上了两朵红晕,她对沈榕勉强一笑,“也不知怎得,忽然觉得有些头疼,我先回月桂园去歇一会,若是睡过去了忘了时辰,今夜便不来了。你照顾好世子!”
话音刚落,她便急匆匆地立了起来,往外走去。
这时,赵誉叫住了她,“喂,别忘了我刚才说的话!也别忘了你刚才说的话!”
沈棠的脚步微顿,但很快她又恢复了神色,匆忙地走了出去。
沈榕一脸的怀疑与防备,他试探地说道,“你和我姐姐方才说什么了?”
赵誉笑得像一只狐狸,“我不告诉你,去问你姐姐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