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沈棠望着祖父笑得开怀,心中却百感交集。
若论她的本心,自然是不愿意插手这些翻手是云覆手是雨的朝堂政局的。
在安远侯府中为了保全自己和沈榕,她不得不与祖父斗智斗勇,与老夫人虚以委蛇,与秦氏勾心斗角,这些就已经够劳神的了,她又何苦要以弱女之躯,殚精竭虑去谋划朝堂之变?
但这是个等级分明的时代,贫民没有人权,游侠不过是末流,只有家族兴盛的权贵,才有随心所欲的权利。
她和榕儿,若是失了家族的庇荫,就算是顶着方远山公曾外孙的身份,又能走多远?
远山公早已作古,外祖父和母亲也早就登了极乐,便是方家唯一的顶梁支柱舅父方明轩也离奇殒命。
方氏,早就已经没有人了。
她自己倒也罢了,将来总是要嫁人的,但榕儿,却不得不在沈氏安身立命,沈氏兴,榕儿才能活得自在,更何况,就算再不愿意,如今做了这安远侯世子的确是沈灏。
榕儿将来是要承袭爵位的。
若是能给他留下一个枝繁叶茂,根基深厚的侯府,那将来自己不管嫁到什么人家,才能真正的安心罢!
沈棠几不可察地叹了一声,心中想到,也不知自己这番苦心,将来若是榕儿知晓了,会是什么模样,是感动地痛哭流涕,还是像小时候那般,指着自己的鼻尖,哭着骂自己多管闲事。
但这哪里是多管闲事,她不过是想在能力所及之处,为他多做一些,再为他做更多一些,如此罢了。
沈谦见沈棠神色迷离,又见这夜色深浓,便以为她是倦了,忙道,“棠儿定是乏了吧?这倒是祖父的不是了,我听你祖母说,明日一早你还要与榕儿进宫觐见皇贵妃娘娘,我这便让阿全送你回月桂园。”
沈棠恬淡一笑,“祖父也该早些歇息,俗话说,不争一日之长短,有些事,就是得徐徐图之,欲速则不达啊。”
沈谦欣慰地点了点头,“好一个欲速则不达,祖父懂了!”
他一边笑着,一边扯着嗓子喊道,“阿全,阿全!”
全叔便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现在了沈棠面前,他恭敬地冲着沈谦道,“侯爷,是让老奴送大小姐回月桂园吧!”
沈棠笑着道,“祖父还未开口,全叔便知道了他的心意,这莫不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
她难得在沈谦面前露出几分小女儿的娇俏来,沈谦也好,全叔也罢,都露出了开怀之色,一时间,这象征着安远侯府的权利中心,高森威严到擅闯者死的书院,竟洋溢着温馨的气氛。
沈棠冲祖父福了一福,便轻轻推开门,门外,月色稀薄,但在屋檐下高悬的六角明灯,却将前面的路照得清清楚楚。
她正待移步,沈谦忽又叫住了她,“若是明日皇贵妃问起……”
一身浅紫色长裙的少女迎着微凉的夜风微微地吐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冲着祖父一笑,那笑容清淡,但在微蒙的月色之下,竟显得明媚之极。
她轻轻地道,“棠儿便答,祖父病了。”
那声音虚渺空旷,过不多时,便飘散在夜色里,了无踪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