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铭复睁开双目,直勾勾的盯着五步之外的铜镜。
闭上眼,他看到的是阿爷那憔悴的面容;而睁开眼,他看到的却是杀害亲人的凶手。这一刻,他已进退维谷。少年深吸了口气,从背后抽出春秋。
对于剑师来说,最大的成就不是战胜多少对手,而是能够与佩剑同生共死,休戚与共。萧铭虽然武道修为的境界远远称不上高明,却极为重视联络与春秋的感情,每日都要抽出时间以血喂剑,这些时日来也培养了不少与春秋的感情。加之春秋剑胚本就是萧家之物,对于少年有种本能的感应,此番呼应下竟是无一丝一毫的做作。
萧铭默念昆仑吐纳大法的口诀,吸收周身天地元气强行催动御剑法门。
一念出乾坤!
只见春秋倏地飞向铜镜,须臾间将那面因善至恶的煌煌之物击得粉碎。镜中花谢,境外花开。见镜中那人幻化为虚无,少年吐出一口浊气,嘴角溢出血丝。
这昆仑吐纳大法是为道家内家法门,讲究阴阳相生相克,对于修习者最大的要求便是要因时而兴,万不可逆势而为。萧铭此番催动气机御剑虽也是按照法门而来,但起势过于迅猛,加之心海并不平息,一时气机倒转冲击了雪山粱道,这才逼出内伤。
好在铜镜碎后,少年向天地借来的元气也都顺着气海向四周逸散而去。不然这些戾气若溢存在少年体内,将对少年的修为造成很大的影响。
萧铭抽刀入鞘,继续踏步前行。
......
......
每个人的心魔不同,望向阴阳镜所看到的东西自然也就不同。每个人性情不同,面对阴阳镜采取的办法自然也是不同。
萧铭选择了以剑击镜,李密选择了移转镜身,庄周选择了默念超度,平井一二选择了扛镜而行......
唯一相同的,四人都最终渡过了阴阳镜这劫,得以将名字继续留存在金榜之上。只有名字最终留存在金榜之上的人,才有资格继续登阁修行。这个规矩他们自打入金榜阁就知晓。
起初入阁时,萧铭还曾想或许报上夫子的名号,监正会行些方便,现在看来却是无一丝一毫的可能。都说国子监后山剑塔是一片未遭污损的净土,世俗的许多龌龊规则都不适用,但在萧铭看来,并非剑塔之中少了那些龌龊,而是龌龊换了一只皮面。
在剑塔之外,人们认得只是权位,而在剑塔之内,人们认得只是武学修为。
这两者,都是实力,是资本。
在塔外,有实力的人才能活下去,在塔内,同样如此。
萧铭在剑塔之外见多了龌龊事此番倒也不觉为奇,只擦去嘴角血渍,对红拂女子道:“监正,可当得一杯绿蚁酒?”
原来这金榜的规矩便是能够通过阴阳镜审核的修行者可得一杯绿蚁酒的恩赐。
红拂女不悲不喜的蠕动嘴唇,递来了一只酒杯:“这酒,你当得。”
萧铭虽然觉得喉咙间一阵腥甜,却仍是结果酒杯一饮而尽,笑道:“我萧铭这辈子,一杯浊酒一个朋友。人这辈子太多的身不由己,只有喝酒能让人爽快一把,你这个朋友我认下了。”
红拂女似乎在思考什么,良久沉声道:“如果你是在和我套近乎,那么你恐怕要失望了。能够进入金榜阁的人都是绝情之人,而我又似乎是监正,早已六亲情绝。”
萧铭曾听李密讲过这金榜阁的轶事,据说进入金榜阁成为神考要经过九九八十一道考验,其录用难度不亚于修道成仙。而若想成为金榜阁的监正,则更要断绝情缘,无异于武道乘鹤飞升的难度了。
而红拂女便是这样一个念世俗之情为无物的奇女子。
萧铭耸了耸肩道:“你这人太是矫情,不过与你喝杯酒交个朋友,就引得你这般战战兢兢,无趣。”
红拂女扯动嘴唇,讥讽道:“我无趣不无趣不打紧,现在于你来说最紧要的是继续越劫,得意留存在金榜之上。”
萧铭见红拂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有些无奈道:“这番话你一定也对他们三人说过了吧?”
红拂女点了点头道:“这个面具给你,你若是能渡过蒲昌海,便可进入下一位面修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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