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听说了这件事的始末,这会儿听村长把前后都说了一遍,地下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别的事情也就不多说了,水管肯定得修,国喜能不能救得回来,那要看他自己的命了。就是关于郑方毅他们三个人的问题,咱们先说说吧。”
“这有啥好说的?我又没有枪,不跑还能咋地?”村长后头这话一说完,郑方毅马上就呛声了:“高长你小子既然有枪,一开始干嘛不拿出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藏着掖着的,眼睁睁就这么看着乡亲们上山去送死啊?”郑方毅这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茬,这会儿咬起人来也格外凶。
“你这不是还没死吗?活蹦乱跳的,活得比谁都好。”
“那郑国喜呢!他可是快死了!”
“也就是郑国喜,这要换了你,老子鸟都不鸟你一下!”人都还没死就说这种话,好像认定郑国喜就是活不成了一样。
“村长!你听听!”郑方毅好像抓住了高长多大把柄一样。
“方毅啊,我就想问问你,当时你们几个往山下跑的时候,心里都是怎么想的?”村长郑国邦直接跳过了高长和郑方毅的争辩,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那不能怪我啊!那头野猪那么厉害,我不跑还能怎么样?”郑方毅依然理直气壮。
“那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村长继续问。
“村长,你自个儿不就试过了么,你看看你的腿。”郑方毅向来不把村长放在眼里,不然当初也不会在村长的反对下还硬砸开郑纵凡他们那间屋子的门强住进去了。高长从前也看不上他们村长,觉得他就是个喜欢当滥好人的软蛋,可今天晚上见他自己腿都受伤了,还硬把郑国喜从山上抬下来,看法就有点不一样了。
“那以后要再碰上危险,你回回都跑?”村长郑国邦叹了口气,一句话就把郑方毅问得哑口无声。
没错,在性命攸关的时候你管自己逃命谁也不能说你做得不对,可是眼下的情况不比从前,只要出了这个院子,随时都有可能受到一些野物的攻击,郑方毅要是回回都这样,那以后谁能信得过他?谁愿意跟他一起活动?他如果不出去干活,又凭什么带着一家老小在院子里吃大锅饭?
“也不是说碰到危险不给逃命,可大伙儿一块儿出去的,就得一块儿回来,一出事就管自己调头逃跑,那以后还能干成啥事?”这会儿郑国宏也站出来说话了,郑国宏不比郑国邦,他是村里公认的能人,说话也有威信。
“咱们院子也该立立规矩了,我和国邦清点了一下,现在住在咱这院子里的男人,五十五岁以下十八岁以上的,总共四十三个,你们可以数数看,我俩也都算进去了,没搞特殊。”
“往后要再有什么事要出这个院子,咱就抽签,长签不去短签去,前面抽到过的下回就不抽了,等所有人都轮过一遍就再从头开始,大家看怎么样?”
郑国宏这话一说,院子里顿时又熙熙攘攘起来,男人女人们交头接耳,有人说这么做公平的,也有人说不好的,一个女人就嚷嚷着说:“我男人有老腰病,这也得出院子去干活啊?”
“不管是什么病,只要能爬起来的,就得出去干活,缺胳膊少腿都得去,身体要真不好,乡亲们也会多照应着的。”村里的女人个个不是省油的灯,这会儿要是开了先河,往后各种各样的借口就多了,轮流出去干活也就成了一句空话。
“我儿子算没算里头?”那边又有人问。
“算上了。”
“哎哟,可我儿子还没到十八啊,当初办户口的时候生日弄错了,楞把十二月写成了二月,他这会儿还没十八周岁呢!”
“就按身份证上的生日来吧,反正他早晚是得出去,差不了这几个月,在外头要有什么危险,大人都会帮忙挡着的。”这话倒是真的,农村人基本都还比较朴实,不管是自家的崽子还是别人家的崽子,遇到危险肯定都会护着,当然,个别人除外。
“这事是我跟国邦两个人商量过的,大伙儿要还有什么建议,现在都可以拿出来说,以后实行起来要有什么问题,咱还可以继续改进。今晚这话就说到这里,如果有哪几户人家实在是不能同意的,我们也不勉强,到时候你们自个儿再起了炉灶就是。”
郑国宏这么说,也就是不让不干活的人吃大锅饭了,原本还有几个不满的人,这会儿顿时也都消声了。他们之所以有意见,就是不想让家里人出这个院子去干活,要知道这两年各家各户可都没多少屯粮,不出院子去找吃的,家里的屯粮早晚都得吃完,到时候没大锅饭吃还能怎么办?
“那啥,猪肉都炖烂了,大伙儿都上桌吃上呗。”原本挺凝重的气氛,就这么被郑春化一句话吹没了。这厮一直都在锅台边盯着呢,连女人都到厅里去听村长和郑国宏说事了,他愣是半点没上心。
“没啥别的事了,都上桌吃猪肉去吧。”
大伙儿纷纷离开大厅上了桌子,这一大头野猪,内脏都被用来煮了胡辣汤,满满三大锅,又卸了一大扇猪肉下来和后院挖来的竹笋一起红烧,剩下来的猪肉都点过了数量吊在厅里。
大人小孩都挺乐呵,吃着吃着院子里就热闹了起来,也有细心的,打了些饭菜给阿善叔家里的几个人送了过去,尤其是接生的王婆子,从别的院子请过来帮忙的,伙食上不好怠慢。
“这头猪是你杀的,又是你给搬回来的,大伙儿的意思猪头就不分了,我刚刚给处理了一下,待会儿给你拿去。”
现在他们院子里负责管伙食这一块的陈玉珍,在吃饭的时候对高长这么说。这个陈玉珍今年五十多岁,长得膀大腰圆,十里八乡都晓得她厨艺好,从前他们村要办个什么事,酒席也都是让她来张罗的,这附近的村子和镇上许多人办酒席的时候也会请她过去掌厨。
“好。”高长也不推辞。
“厅里挂着的那些猪肉,你要的话就去拿吧,跟我打声招呼让我知道一下就成。”
“嗯,知道了。”陈玉珍敢这么说,就说明她压得住,不管以后会不会去大厅拿肉吃,这个好意高长先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