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你去找他说买地的事情了,他自己就会来找你了。诏哥你真是太厉害了!”
薛元诏大笑:“兄弟之间勿要奉承。”
“不不,这是我的肺腑之言。真的。”窦荆说道。
……
三日后。
薛元诏的猜测没错,陈郋果然再上门了。薛元诏只等了三天。
薛元诏让人给陈郋端了茶,故作不知,问一句:“监令今日过来是因为什么事情?”
“我就直说了。今日过来,实际上是有一件事情想请县令署从中斡旋。”陈郋也不拐弯抹角。
“监令请讲。”
陈郋一五一十说来:“太仆寺在邤县的马监,是全国十个马监最大的一个,养了七千匹马。这七千匹马每日吃的料食,光是草料就超过了十万斤。马场的草料,全是从外地的草场买来。从草场到马场,路途遥远,草料的钱加上运输的钱,所费甚巨。两年前,马监打算在邤县购地,自己种植草料,节省成本。但本地百姓卖地的要价实在过高,马监无力承担。为此我很多次找了县令署,希望县令署从中调和一下价格。但都没有用。如今薛县令到任了,经过上次的事情,我认为薛县令是个可以求助的人。所以我希望县令能为马监斡旋买地一事。此事已经延宕两年,切盼尽早谈成。马监为国养马,干系甚重,还望县令支助。”
薛元诏听完,知道事情进入掌握里了。他也不装样了,直入主题。
但是先给陈郋泼一盆凉水:“县令署不会帮马监压价。这是你们买方卖方之间的事。县令署不能让百姓以为向着马监。”
“这……”陈郋心头一凉。
“但是!我会让你的七千匹马吃到邤县本地种植的草料。”
“啊?”
“办法我已经有了。”
“什么办法?”
“马监无需购地自己种草料,就直接从邤县百姓手里购买草料。草料由百姓种植、马监购买。马监不会亏,百姓也不会亏,一举两得。”
“啊?”
“让百姓把粮食换种成草料,你们以草料两倍的市价购买。”
“啊?”
“听我替监令算笔账。一亩地百姓种植粮食,一年收二百斤,粮食的市价六文一斤,换算成钱,一亩地一年的收益是一千二百文。如果换种成草料,一年能收割三次,可收割三百五十斤,按市价二文一斤,一亩地一年的收益是七百文。如果你们按照两倍市价也就是四文一斤收购,百姓一亩地一年的收益就是一千四百文,比种植粮食还多出二百文。如此,百姓自然愿意种植草料,马场的草料就不愁了。”
陈郋不说话,陷入思考。
薛元诏继续算账:“我已经了解了你们从外地购买草料的花销。你们从外地购买一次三百五十斤的草料,草料钱加上运输费,花销已经超过了一千四百文,足有一千六百文。如果在邤县本地购买草料,就能省下两百文。”
陈郋仍未开口,但是心里已经起了波澜。
“你们之前只想着直接买地,并没有想到这种方式吧?”
“是。”
“百姓卖地要价很高,是因为觉得没了地就没了生计,无可厚非。但是,他们的要价又的确是你们不能承受的,此事自然僵持。如果让百姓换种草料,地还是他们的,收益又比种粮更高,他们自然就能够接受。如此你们也不用高价买地,花销甚至比现在还低,你们自然也能接受。”
陈郋已经被说动了。薛元诏有理有据,让他无法反驳。
薛元诏见他沉默,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再添上一把火:“我再换个方式替监令算算这账,证明马监在邤县本地购买草料是最划算的。邤县马监七千匹马,每年要吃掉的草料是三千八百三十二万五千斤。从外地购买三千八百三十二万五千斤草料,总共的花销是十七万五千二百贯;种植三千八百三十二万五千斤草料,需要土地十万九千五百亩,按百姓一亩一年二千文的卖地要价,购地十万九千五百亩的花销是二十一万九千贯;在邤县本地购买三千八百三十二万五千斤草料,按照四文一斤的价格,花销是十五万三千三百贯。所以,你们每年为了得到三千八百三十二万五千斤草料,从外地草场购买的花销是十七万五千二百贯,买地自种,买地的花销是二十一万九千贯,在本地购买草料,花销是十五万三千三百贯。哪种方式最划算,不言而喻。”
陈郋听了,自己在脑中合计。
“十万九千五百亩地,种植粮食每年的收益是十三万一千四百贯,种植草料每年的收益是十五万三千三百贯。百姓愿意种植粮食还是种植草料,也不言而喻。”
陈郋彻底服气了。在邤县本地购买草料,就是最省钱的方法,也是百姓乐意的选择,是最优的答案。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办法呢?!新来的薛县令让人茅塞顿开。
“县令为何把这笔账算得这么清楚?”他问薛元诏。
“实不相瞒,”薛元诏一一道来:“我到邤县后,听说了马监想买地,但是出价与百姓的要价相差太多,事情拖了两年。马监为国养马,地方上应予支助。但是也不能让百姓为此吃亏。所以我决定解决这个难题。”
“原来如此!”
“我出的这个主意,监令无需现在就做出决定。监令可以回去再仔细核算清楚。可以认真考虑一下。是否接受我的提议,监令想好了再告诉我答案。我在县令署一直等待监令。”
陈郋没说话。
“如果监令接受了,百姓的那一头我们去说。”薛元诏补充一句。
陈郋彻底动心了,甚至已经接受了。他只需将这笔账再核算一遍。
“好!容我考虑。我会尽快给县令答复!”
“好!我等监令的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