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臣正自站在一株花树之下。
冬日万物萧疏,花朵也早已凋零,只剩枯枝败叶。闻安臣却是站在那儿瞧得津津有味儿,好似能从这花树上看到花开花落,枯荣一世一般。
陈仲走到他身后,低声道:“老爷,事情办妥了。”
闻安臣回头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却没有说话。他负手望天,长长地吁了口气。
四处布局,此间一处,已经妥善,就是不知另外那三处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另外的三处布局之中,其中一处便是在王家村,而另外两处,则是都在秦州城外一处,城内一处。
是夜,秦州城东,十里坡。
十里坡,就在秦州城东十里,因着此处不是平地,而是和丘陵一般一片绵延的土坡的缘故,故得此名。
十里坡是个镇子,规模不算太大,却也有二三百户人家。这会儿已是深夜,十里坡所有人家都已经入睡,位于镇子东头儿的一户人家也不例外。
这户人家的宅院规格颇大,前后两进的院子,都是青砖麻石建成,建的也是颇为的气派,一看便知,这户人家颇为殷实,是很有些银钱的。这户人家家主姓刘,乃是前两年刚刚落户在这十里坡镇的。
据说这刘家的家主,之前乃是秦州巡检司的一位官员,在秦州巡检司干了十几年,很是积攒了不少家当,十分之丰厚。三年前,正是他五十岁知天命之年,却在那年得了一场重病,折腾了半年多方才好过来。用药用了无数,虽说没什么大碍,但身子骨却彻底的垮了下来。而且经过这一场大病之后,似乎也有些心灰意冷,也不愿意再在那官场沉浮了,便辞了官职,带着这些年积攒的银子,回到十里坡镇。
他家就是十里坡镇的,只不过本来不住在镇子上,而是住在镇子下面的一个村子里。
这位巡检司的官员衣锦还乡之后,便举家搬迁到了镇上,在镇子旁边买了一百亩上好的水浇地,雇了些佃户耕作,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悠哉游哉。镇子上的人见了他,多半都会称呼一声刘大官人,以示尊重。
刘大官人虽说是做官的,但似乎除了跟巡检司的那些同僚之外,跟其他秦州城的官员都没什么交集,也没多少人来拜访他。而刘大官人得了一场重病之后,也十分注重养生,家里素来是睡得早起得早,这会儿他家也早已一片漆黑,所有的灯都熄灭了。
但就在此时,有两个黑衣人摸到了刘家的墙外。
两人对视对视一眼,而后其中一人靠着墙,扎马步站定,双手握紧,垂在小腹之前,手心朝上。另外一人后退两步,一个助跑,一伸脚,重重地踩在他握紧的双手之上,扎马步的男人如同木桩一般,纹丝不动。助跑的男人却已经是借力跳了起来,而后又在他的肩膀上一踩,整个人跃起数尺之高,便已经双手扒在了院墙之上。他上了院墙之后又把下面扎马步的人拉了上去,两人便翻入了这院子之中。
他俩很快就来到了内院儿的正房,两人来到窗下,极其小心地将窗子撬开,而后翻身跳了进去。
很快屋子里便是亮起了一抹灯光。
灯光燃了起来,也照亮了屋子里的情况。一男一女,两个五十余岁的人,正自躺在床上熟睡。他俩睡得很熟,以至于那两个人悄悄潜入进来发出的动静儿都没有惊醒他们。而此时灯光点燃,似乎感到有些耀眼,睡在里头的那个男的,方才眼皮子颤动了两下,而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这个时代,男的都是睡在里头的,因为若是女的睡在里头,男的睡在外头,晚上若是有什么事——比如说起夜——的话,未免就要从男的身上跨过去。而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这是对男人的不尊重,所以这个时代都是男的睡里头,女的在外。
这个男人睁开眼之后,一开始还有些恍惚,只觉得屋里什么东西都是模模糊糊的看不大清楚,他揉了揉眼睛方才看清楚屋里的情况。屋中灯光已经点燃,而两个黑衣人正站在自家床头,瞧着自己。任是谁大晚上的睡到一半儿,猛然惊醒之后,却是瞧见两个黑衣人站在自己旁边,只怕都会吓得够呛。
此人也不例外,他顿时脸色剧变,张口便要呼喊。但他却没有喊出声,因为两个黑衣人齐齐拔刀,两柄利刃,一柄落在他的喉咙上,一把落在他身旁那妇人的喉咙上。冰凉的刀锋刺激着喉咙部的皮肤,以至于那儿都泛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也让他浑身一紧,硬生生地把这声呼喊给咽了下去。
其中一个黑衣人压低了声音道:“刘大官人,今日我等前来,并无恶意,你若老老实实的,咱们定不会伤你。你若是意图反抗,或是叫人,那我们兄弟二人也只能不客气了,今日便要了你和你夫人的性命,你自己看着办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