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玉秀,”李淮安巴巴地看着陈琼离去的方向,这才反应过来,喃喃道,“难道我们真的不自由么?”
三人面面相觑,俱是长叹一声,无言以对,而那叶闯却是沉思片刻,皱起眉头来轻声道:“国相家这小姑娘,年纪不大,说话却是有些阅历,想来这世间凡人种种,也当真是身不由己,非但要养家糊口,还有那旁人的眼光世俗的教义来百般约束,男人如此,女人亦如此,甚至连婚配都不曾自己做主,又有几个人能真正地遂了自己的心愿?”
李淮安看了看叶闯的身形,道:“这位便是玉秀此前说的教头先生吧,倒是让你看笑话了,只是你这般说,莫非对我那琼儿姐姐的话也是深有体会?”
“体会不敢说,”叶闯淡淡笑笑,“只是亲身经历过些事情,有感而发罢了。”
“哦?教头认同她的话?”李玉也是抬头来问。
叶闯想了一想,点点头道:“你们见我刚才的枪术如何?”
“神出鬼没,甚是精妙!”司马玉秀老老实实地称赞道。
“我如今四十有二,一杆长枪算是昼夜不息练了五年,出点成绩也是必然,”叶闯道,“不过你们可曾晓得,我本是练刀的武师,嗜刀如命,一心想要开宗立派,传授刀法,只是这太平年间,哪有那么多习武的子弟,虚度了二十多年,一身本领没有用处,直到前些年头,军中改制,枪棒与刀剑分营管教,突然空出了几十个枪棒教头的缺来,我当时刚刚娶妻生子,正是窘迫的时候,迫于生计,便舍刀练枪,总算也凭着过往的底子,投了军来,只是千余日下来,一时的无奈之举竟然也成了生活中如茶水米饭一般的习惯,如今却是空留了年轻时的遗憾,可惜也回不去了……”
众人哪里晓得叶闯还有这等往事,听了之后,俱是唏嘘,又想起了方才陈琼的一番哭诉,更加是觉得这人间百种,身不由己,徒留下多少少年人未遂的心愿,直到岁月老去,青丝华发,纵使是有了钱财,有了闲暇,那曾经想要去做的事情,也早已失去了时机与冲动,终究便成了要带入黄土里去的遗憾了。
“可惜了,”李玉叹道,“世人都想要自由,但若世人尽皆自由去做喜欢的事情,谁来种田养桑,谁来戍边卫国,谁来悬壶济世,谁来教化后代?”
“有什么可惜的,”李淮安却道,“如今的世道,只不过是让喜欢唱曲儿的去读了书,喜欢读书的去种了地,喜欢种地的去习了武,喜欢习武的又被征去搬砖垒土,像琼姐姐这般聪慧的女儿家,为什么也要被逼成千人一面、相夫教子的人来,若是众人皆能做自己欢喜的事情,也皆能为旁人来产生能量,莫不是玉殿下所说的那些事情,效率还会变得更高么?”
“淮安,”司马玉秀沉声道,“人生而不同,贵贱有别,分工也是必然的,哪能由着性子而去,这是自古来的法制,你也想得太过简单了。”
“自古来的法制?”李淮安却是叉腰倔道,“不也是人定的么,既然是人,那不便也会犯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