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唯独有何挺进在意,非但在意,还冒了杀头之罪将郑龙救了回来,让众人又能看到一个活生生的郑龙,一个活生生的,但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士兵,失去的,却是或许身上藏了天大机密的蛮族女祭司风信子。
一个人质的价值,真的就能高于一个士兵的性命么?
叶楚青也不知道。
“叶老弟,”何挺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我是一个罪人,或许也曾经是一个好士兵,但我却从来做不好一个百夫长,或许是因为我从来就不想,就不适合去做一个百夫长。”
“何大哥……”叶楚青鼻中一酸,想要去阻止何挺进往下去说。
“不用说了,叶老弟,”何挺进却是笑了,虽然笑得难看至极,“至少我所做的事情,包括救你在内,到现在我也未曾后悔,这样便挺好。往后了,我既希望你成为李将军那样的人,却又不希望你真的成为那样的人,哎,我不知道,老弟你好自为之吧……”
何挺进说完,已经闭起眼睛,倒头又往塌上去躺,郑兴东还想再说些什么,叶楚青却是伸手拦住了郑兴东的嘴,朝他摇了摇头,示意郑兴东跟着自己走出帐去。
“叶兄弟,老何这是……”郑兴东脸上尽是焦急担心,一出帐门便问向叶楚青。
叶楚青却只是摇了摇头苦笑道:“何大哥既救我性命,如今又给我上了这么一课,叶某这辈子,恐怕也还不了他的这份恩情了。”
言罢,叶楚青叹了一口气,拍了拍郑兴东的肩膀,便转身离开了。
此时,距离冷江城破,已经过了一月有半的时间,叶楚青望向铜丘城的上空,只觉得万里无云,日光当空,但空气中的凉意,却是止不住地往自己铁衣与内衬里头来钻。
再过得几日,便该是新年了。
叶楚青晓得南蛮虽然信奉的是密火教,但却也有过年一说,只是不知道这北上楚境的蛮人,会不会也想安安生生地先过一个年,再来打这他娘的一仗。
铜丘这半月来虽是太平,但没人能保证接下来的日子还能太平如初。战争的胜负,虽然比的是国力,但一城一池的得失,却从来都是在须臾之间,冷江如此,安奚如此,浒谷如此,那么铜丘,无非是城墙高一些,储备足一些,守军多一些,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呢?
往昔的越国国都,如今的中楚重镇,这本就是一个被鲜血浸透了的地方,城池下头的黄土里,不知埋了多少枯骨英魂,接下来,又还有多少人,会将一腔热血撒在这个地方?
叶楚青不知。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疲倦,不是因为从南部边线一直逃到铜丘来的身体疲倦,也不是这些时日不停地去操心训练新军的精神疲倦,他觉得自己的心,倦了。
他有些羡慕起何挺进来,这样一个能由着自己的性子去做事情,直到现在也未曾后悔的人,或许要比李源一,要比唐煜,要比自己,来得幸福许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