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与扭曲的面部肌肉,都让樊猛觉得能为葫芦谷中的楚军英灵多带去一分安慰。
“杀呀!”樊猛叫喊着,声音却早已经嘶哑,喉咙眼里几乎能干得冒出烟来,他如同一条在汪洋大海中上下翻腾的蛟龙,一杆长槊进进出出,使得出神入化,每一次收,每一次出,都势必带走几条人命。樊猛已经记不清自己这一站到底重复了多少次的刺击,只知道这一次的战斗,持续得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久,只知道这一次的战斗,使出的力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多。
终于,樊猛觉得自己的双臂开始发麻,叮当不绝的声音,正是前仆后继的蛮军用刀,用矛,甚至是用手、用牙齿、用身体,不断地来阻挡自己的去路。杀啊,杀啊!他感觉到自己胯下的战马已经气喘吁吁,脚步开始停滞不前;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上、脸上,似乎已经沾满了不知是敌人还是同袍的鲜血,变得黏腻不堪;他感觉到自己的呼吸也已经开始沉重,每一次刺出手中长槊的间隔也变得越来越长。
樊猛累了。
但是为什么,这些蛮军却还死战不退,他们几乎已经损失了将近三分之一的兵力,却仍然毫不惜命地用血肉之躯来阻挡着楚军汹涌澎湃的频频攻势。
直到,楚军的将士们也终于累了。
“杀啊!杀啊!”
楚军的将校们仍在疯狂地喊叫着,但是士兵们的攻势却止不住地慢了下来。先前被楚军的三面夹击压得喘不过气的蛮军,在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之后,似乎是终于等到了狂风暴雨停歇的那一刻。最外围的蛮兵,就如同一只只被猛虎逼到绝路,开始发动搏命反击时的恶狼,从盾牌的后面,露出了阴森的獠牙。
蛮军开始反击了!
首当其冲的便是冲得最深的前军主将樊猛。樊猛正觉得后继无力,想要带领众亲骑暂且往本阵退去,依靠众军掩护,等缓过气力来再作一轮冲杀。却不想,蛮军此刻也已经看穿了他的想法,先前被他打得狼狈不堪的蛮族军士们,突然之间纷纷怪叫一声,竟是不要命一般朝着他的长槊便拿胸膛来堵!
樊猛背后冷汗直流,心道自己使的是长兵器,最适合来回的冲杀,却万万不能陷入近身的缠斗,而蛮军这样搏命的打法,分明是已经笃定了主意,想要再用上一些人命,来换取接近樊猛的空间。
樊猛想要其他人帮他挡开这些涌上来的蛮子,回头一看,却发现自己的亲兵此刻也已经折去大半,仅剩的二三十个骑兵,此时也都各自被至少两三个蛮子紧紧咬住不能脱身,已然是腾不出手来救他。
樊猛无计可施,但自己身为前军主将,却哪能死在这些无名之辈的手上!顿时暴喝一声,索性纵手将长槊丢了出去,却是把一个反应不及的蛮兵砸了一个头破血流,痛叫不已。趁着这个间隙,樊猛一转马头,那战马却也通了主人的灵性,知道此刻情势危急,也憋出了最后的气力,撒开四蹄便往后方本阵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