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实真会如此吗?
樊猛看向左右的楚军大营,只见各营帐灯火依然熄灭,除了往来巡逻的队伍擎着火把与夜哨上坚守的士卒,这头狮子已在这南国的清冷夜色中沉沉睡去。
再过得个把时辰,夜色已深,正是到了子时。
中楚大营,连绵数里,灯火阑珊,犹如星火落人间,在这中楚的南境荒野点缀成一汪星湖。
除却千余人的夜间守军,楚军营帐中,上至白逢远、白烽与樊猛等一应大小将官,下至连日疾行而人困马乏的众军士,皆已陷入沉沉梦乡。远方夜色中的葫芦谷,借着楚军大营中诸多火把的光亮望去,或还能依稀看到若隐若现的轮廓。
楚军如今离开铜丘已远,地形已经渐渐变化,从铜丘所在的平原过渡到了南方众丘陵盆地之间。葫芦谷前方楚军落营之处,便是两山之前、群山相接的一处低地,虽说算不上四面环山、中间落盆的“天牢”地形,但却也是露水易积之处。
夜间寒冷,尤其是在这地形之中,守夜楚军身上的铁衣很快凝出了一个个露珠,竟是让本就身上冻得有些僵硬的守夜将士们,觉得一身的穿戴又沉重了些许。
有人心里开始抱怨为何不早点开始加快行军速度,也好在入夜前能强行通过这阴冷潮湿的地方,但白逢远治军之严,又哪里容得真有人把这不满给说出声来。于是大多数的守夜军校与士卒只得一个个聚成团,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也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聊作驱寒。
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夜晚似乎过得格外的漫长;所有人,都在盼着东方的日光能早日出现,自己也好在大军动身之前能与换防的将士交一班岗,抓紧时间打上个半个时辰不到的盹;所有人,都盼着明日里大军尽快通过葫芦谷,出谷后将到达原越国境内沅江流域,再往前走,便可以到达中楚南境少有的平原地区了。
至少,接下来几天的行军将会相对来的轻松一些罢。
“老张,小贾,你们说,咱们这场仗要打多久?”说话的是一名什长装束的楚兵,看上去约莫三十四五的年纪,国字脸,络腮胡,乍看却也是显得颇为英武,只是额头左侧、眼角上方有一道寸许的刀疤,让人觉得有些可怖,但却也能一眼看出这必是一个闯过刀山火海的英勇将士。
“我看吧,最多也就一两个月!”回话的是一名年轻的士卒,看上起二十出头,高高瘦瘦,稚气未脱,想来是刚入铜丘不久的新兵;但是声音清亮,说话颇有自信,想来能够在白逢远这支中楚数一数二的强军中当差,至少也是优中选精的强卒。
“小贾,你又没正儿八经打过仗,又是如何能算得清楚这场仗能打多久?”接过腔来的正是被唤作“老张”的一名老兵,看年纪比那什长还要大上一些,约莫四十出头的样貌,中等身材,但却肌肉饱满,甚是壮硕,连身上的铁衣也被撑得就似要炸裂开来一般,一看便是一名虎狼力士。只是这样一名好手,放在诸边城守军中,哪怕军功尚不足以升至百夫长,恐怕至少也早已做到什长,而在白逢远帐下,却仍是一名无名小卒,足见这支军中藏龙卧虎、能人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