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正是欧阳靖。
欧阳靖的脸色似乎是有些诡异。
这让方士不禁皱着眉。
按道理马上要放出榜单,应当高兴才是。
唯独心中想了思量了片刻,却是不禁冷笑一声。
心里有些鄙夷。
都到这时候了还装模作样。
实在是不耻。
“方兄在看什么呢?”身侧少女的声音响起,“这榜单还未放出,方兄别急啊。”
“在下可是一点也不着急。”方士却是耸了耸肩,“待今日之后,在下便要去上京一展抱负!”
“只是不知道方兄究竟有什么报复?”
“做官,安天下!”
“虚伪!”身侧的少女冷笑着,“就算这是方兄接下来要做之事,那也不是方兄报复才对,方兄如此做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小白姑娘——”
方士正要与小白争辩。
但闻远处有一苍老的声音忽然想起。
“诸位——”
却是高台上不知何时走上一个穿着黑袍的老人。
那老人方士认得,虽说不知晓姓名,但他正是参与大考的几位大儒之一。
在老人说话的当口,四周顿时没了一点声音。
起初还有几个不识趣的小贩吆喝着。
但后知后觉了一阵,发现再没有人来买他的东西,也没人搭理他,才察觉到异样闭上了嘴。
而那老人的说话声还在继续。
“不论榜上是否有诸位姓名,诸位都是我儒门子弟。”
“不论今后是否能在上京相遇,诸位都是我等弟子,我等监考,便是诸位老师!”
“今后诸位或许人生失意,但还请诸位记住我一句话,为君子者——勤而好学,行而无垢,就算诸位最终泯然众人,那也曾经来过青州,也有个读书人的身份,也是异于常人!”言罢,却是袖袍一挥,朝着身后的兵士大喝,“放榜!”
绳子被拉断。
红色榜单完全展开。
起先在空中飘飞了一阵。
但随即便完全地静止了。
四周一众书生摒息。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那艳丽的榜单上。
方士眼睛微瞥那欧阳靖,却发现欧阳靖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别处。
便没有理会他,从榜单最下方开始探查。
探查期间听闻有人惊呼,也有人哀嚎。
有书生大呼天道不公。
也有人干脆喜极而泣。
不时有人群被分开一条小径。
从人流中抬走一些如失了心一般神色木讷的人。
他们都是因为经受了刺激而失了神。
看来因为那夜的大火缘故,将一些人的命运完全地改变了。
方士迅速浏览着名单。
却在一处见到了高升的姓名。
虽说是两百多名,但高升的名字却是真的在上边。
心里也不免有些欣慰。
高升的理想便是去上京一展抱负。
他如今成功了。
只是又过了半响……
在方士将榜单上所有人的名字都看了一遍之后。
却是有些呆愣。
他身形微微摇晃了一下。
将视线再次落在远处欧阳靖的身上。
终于是苦笑一声。
……
这次青州大考的结果出人意料。
许多有名的书生都未曾入榜。
有一些人不甘就此泯然众人,便继续留在这里,等待下次大考。
也有人获得其余大儒名流赏识,与其一起入了上京。
只是那位风光来此的欧阳靖却未曾上了榜单。
大抵是因为被火烧了资料。
那些资料最终都会被送入上京,在发榜单的时候就已经到了上京一些人的手里。
所以也伪造不得,就算身份再如何尊贵。
欧阳靖算是落榜了,连带着那位天书传人方士。
许多人都觉得方士应该会准备下一次的青州大考。
只是在那日放了榜单之后,却是无论如何也寻不到方士的身影。
似乎是完全地消失了一般。
倒是有人见到高升某日站在城门口,对着外边摇身一拜。
大呼。
“方兄慢走,待咱飞黄腾达,定让方兄在上京有一席之地!”
话说得很响,很多人都听见了。
只是不知方士可曾听闻。
……
街边青草。
天上柳燕。
略显荒芜的路上,正有一座马车徐徐前行。
驾车的是一个穿着素裙的少女。
而马车里正歪躺着一个衣衫凌乱的中年书生,书生半睁着眼,一身的酒气。
“方兄还未释怀?”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却是将头转向身后马车中的中年书生,“如今方兄这般模样,倒是真的如小说中那般,若能寻一棵柳树怕是得挂在枝头了。”
“小白姑娘莫要瞎说……就算是什么都没有了,我方士也是绝不可能自尽!”
“那可不好说。”少女正说着,却是手一挥,从掌心丢下一样东西。
中年书生看在眼里,便出声询问。
少女轻笑,却是道。
“不过是一些没用的杂物……倒是方兄如此模样实在是让人看不下去,便送方兄一物如何?”
正说着,便从淮镇拿出一张白色符纸。
符纸上烙印着细密纹理,颇为玄奥。
将其递给中年书生。
“此为天师道符,那日三成子所有,可以让修道者能在空中飞行一段时间。”
“这……当真?”话音刚落,中年书生身上的酒气瞬间散去了大半。
少女颔首。
“前提是有足够多的紫气驾驭,以方士这般修为,是断然不可能使用的。”
“那还不是没用……”中年书生脸上不禁露出失望之色。
“既然没用,不若还我?”
“小白姑娘也忒小气了,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
中年书生满意地将那白符收入怀中。
却是不禁感慨一声。
“高兄的话也有几分道理,这酒……还真是好东西。”
“看来方兄还是没有释怀。”
“哼,哪有那么容易就释怀的,在下好歹也不过是普通人……话说接下来去哪里?”
“自然是去为方兄寻续命之物,原本是赤炎带路的,可惜当日你惹恼了它,如今它只负责指点在何处。”
“是……是嘛……”
说到这里,方士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一行车马。
便继续向前。
消失在天边。
……
——想活下来吗?
昏暗的灯火中,隔着铁栅栏。
一边是憔悴的少年。
另一边却是一个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
少年哭声间歇。
却是怔怔地看着老人。
——真的能活下来吗?
——我说可以,那就一定可以的,你愿活下来……便与过去一切都斩断了因果。
——我愿意!
栅栏的门被打开。
那老人脸上带着笑容,伸出枯槁的双手。
落在少年的脸颊上。
——孩子,你叫什么?
——方士!
——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命终的死囚,你是守墓人,是我的传人。
……
路难行。
樵夫寻了个可以休憩的地形坐下。
却见不远处飘着一张纸。
待其落地,便将之拾起。
樵夫早年读过些书,也自然认识几个字。
单看纸上开头,应该是一位书生大考时候记录所用的材料。
大概是落榜之人,随意丢弃的罢。
便直接看到了最后那倒霉书生的名字。
“方士,方尘仙……”
(笔落殊途天地·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