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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洪禄承终归没有白挨这顿打,这次抄检竟治好了洪衍武上窜下跳的毛病。
洪衍武痊愈之后,变得与之前判若两人,他完全成了个老实孩子,从此对他的“蛇神”父亲也孝顺异常。
他再不顶嘴,也再不往外跑,只在家里安安静静地待着。他简直就像一只出动的小松鼠,左顾右盼,时刻防备着,警惕着,甚至还学会了察言观色和忍气吞声。
但是,生活中的事往往与人们的初衷相违。
洪禄承并没有因此感到一点安心,反而还有一丝丝的心疼。因为他知道,洪衍武性情大变其实是那次抄家的后遗症。儿子已经彻底丧失了安全感,走入了另一个极端。
对此,他虽然一直想找个办法开解儿子,可实际情况却让他完全没有精力顾及。原因自然还是因为那个价值不菲的翡翠扁方。
民委会的那位毛主任自打抄家后就盯上了洪家,不仅频繁驾临检查训话,还咬住“八大宅门”头衔死死不放,说要一抓到底,查个清楚。
其实说白了,什么都是虚的。这个“臭茅房”不过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既想敲出洪家所有的值钱物,又想顺带表现一下罢了。
可事实呢,却极度让这位毛主任失望,因为洪家的确已经“清白”到了连耗子都不爱光临的地步。甚至最后为了找个台阶下,毛远芳也不得不拿在洪家找到的一捆工人劳保白线手套做文章。
那是王蕴琳上班时舍不得用,每月两双积地攒了一年才攒下来的。本来她还打算攒够了给孩子们织件线衣,不料此时在毛远芳的口中,却变成了“腐朽”生活方式的罪证。
当然了,这批能腐蚀人们艰苦朴素意志的罪恶之物,最终却并没被剪掉或焚烧,而是让这位毛主任臭批一通后予以没收了。
事情到此还不算完,因为折了面子又没达到目的,毛远芳便更想要折腾洪家。于是,洪家窗外的大字报很快被糊得连篇累牍,“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硕大黑字也被刷得刺目惊心,洪禄承夫妇还被强制拉出去游了街。
游街时,围观者异常的多。这些人里,倒并非只有福儒里的居民们,其实有很大一部分是附近胡同的人。而这无疑是那“八大宅门”的头衔又发挥了效力。因为出于好奇,谁都想目睹昔日顶级富豪的样子。
与老街坊们不同,这许多的陌生目光显得既肆无忌惮,又有些失望,他们毫无顾忌地围着低着脑袋吊着牌子的洪禄承夫妇议论纷纷。
“敢情这就是洪家的人呀,啧啧,怎么也穿补丁衣服呀?人不富态,脸也……发黄,不像有钱人呀?”
“你那是不会看,瞧瞧,手指细得像小葱,胳膊腿跟麻杆似的,一看就干不了什么活。”
“您算说着了,人家有佣人丫头伺候着,什么也不用干。”
“不是说资本家喝人奶吗?你说这漂亮媳妇是不是霸占的?老东西,准不是什么好玩意!”
“嘿,别看模样不像坏人,弄不好他们家也出‘白毛女’,该!”
不知出自什么目的,一个陌生的老太太突然在王蕴琳的臀上掐了一把。
然后,一个不认识的汉子又抡开巴掌抽了洪禄承一个嘴巴,抽得他眼冒金星。
幸好此时,有一些老街坊发现情况过来喝止,这才制止了其余那些蠢蠢欲动的外来人。
要说最离谱的还是毛远芳的批判发言,她竟然把洪家历代罪恶都编程了顺口溜,还振振有辞地当众大声念出。
“他祖宗见过皇上的面,他爸爸请军阀吃过饭。他爷爷穿的是珍珠衫,她奶奶着的是绫罗缎。出门不走他坐汽车,累了捶背使唤丫鬟。吃饭端的是金饭碗,尿盆子也镶五彩蓝。不劳而获长黑心肝,剥削思想是真灵魂……”
别说,群众们的反响是非常之热烈。下头是喝彩阵阵,围观者哄然一片,整个一个大乱仗。
接着,在乱哄哄的笑声中,有人拿来一顶用茅房的手纸糊的尖纸帽,戴在了王蕴琳的头上。还有人不知从哪儿拿来碗墨汁,用毛笔抹在洪禄承的脸上,让他霎时面目皆非……
就这样,洪禄承夫妇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几乎每天都是这样娱乐着大众,万般辛苦地在忍耐中苦挨着,根本无暇顾及其他。而随着“运动”形势越来越“深入”,就连俩人的工作单位也开始了举办类似的活动。
在此情况下,愈加筋疲力尽的夫妻俩哪还谈得上有什么改变处境的希望,也不过只求每日能平安归家罢了。
不过世事难料,就在洪禄承夫妇对未来完全不做他想的时候,老天爷却突然大发慈悲,给他们送来了一位救星。
怎么回事呢?
原来,观音院西院曾经住着个刘老头,后来因为查出他的女婿是叛逃台湾的三民党高官,在1966年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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