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因女儿的到来淡化了许多。
林婉玉待李洳鸢极好,将她视作了掌上明珠,但她心里一直有个结,认定自己没能为李家留后是大不孝,便想将自己的贴身侍女青竹送给李将军作妾。
起初,李铭胜是极力反对的,他二人终日为此事争执不休,林婉玉时常会在与李将军理论时,带上洳鸢不是亲生女儿,算不得李家后人诸如此类的话。
讲的次数多了,李铭胜唯恐下人会乱嚼舌根,更怕女儿知道自己的身世后,会伤心难过,不得已听从林婉玉的安排纳了妾。殊不知,李洳鸢早在无意之中将他二人的谈话全听进了耳中。
李洳鸢不愿相信,却又不得不信,毕竟从小到大,李铭胜每年都会带她去给一位故人上坟,也不讲缘由,却又让她唤对方一声父亲。那时她年纪小,只当对方是她的义父,后来才想明白,对方才是她的生父,而将她从小养到大的父亲,仅仅只是她的养父而已。
言到此,李洳鸢早已是泪花涟涟。执扇却是听得兴起,只因李夫人并非如她所想,是个蛇蝎心肠的毒妇,是以很想知道后来发生的事。但她也知道,自己再问下去,李洳鸢会更加伤心难过,便也识趣地没再过问。
不过少顷,李洳鸢便吸了吸鼻子,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我生性怯弱,又觉得爹娘待我极好,所以知道自己的身世后,也全当没这回事。二夫人与我娘情同姐妹,她有了身孕后,我娘比我爹还高兴呢。
握着执扇的手,她指着院内一片花开正艳的春兰,泪眼带笑:执扇你看,这院中的每一株兰草都是我娘亲手种下的呢,她说兰花的品种很齐全,春兰,剑兰,墨兰,寒兰,还有蝴蝶兰等等,总之各季开花的都有。她还说,等二娘腹中的孩儿出生了,正好能瞧见春兰花开之景,而且只要他愿意,便能一直看到盛开的兰花。可惜亡弟福薄,连睁眼看看这世间的机会都没有了。言到最后,李洳鸢已两眼泛红。
执扇很想劝劝她,奈何人死不能复生,执扇也不知该如何劝她才好,求助的目光望向沐晨时,却见他以手拄头,竟是倚在桌边睡着了。
见此,李洳鸢快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出门使唤丫鬟拿来了披风,可踌躇良久,终究也没敢上前为沐晨披上披风。
执扇觉着,李洳鸢这般畏畏缩缩的模样一点也不可爱,又觉得沐晨在别人讲话时睡着很不尊重人,于是扯过她手中披风随手一扔,将沐晨连人带头一并遮了去,旋即便拉上李洳鸢撒腿开溜,口中说道:洳鸢,看见了吗?对付他这种人,根本用不着客气。
那咱们跑什么呀?李洳鸢边跑边回头去看沐晨,便见他扯开蒙头的披风,浅笑着直摇头,显然并没有要追究的意思。
不跑,等着被抓现行呀
?只有跑了才可以耍无赖嘛!执扇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李洳鸢被她这套歪理邪说给逗笑了,心中苦闷也减轻了许多,末了就带着她在将军府四处转了一圈。
夜幕降临前,她二人结伴回了凌雪阁,相谈甚欢地用过晚膳后,李洳鸢便命人收拾出了三楼的空房给执扇住,并派出一名丫鬟去照顾她的衣食起居。
执扇夜里要将若离给放出来,也不习惯被人照顾,故而拒绝了李洳鸢的好意,关好门窗,倒头就睡。
奔波了一天,执扇属实没精力照管若离的吃食问题,只闭着眼将它从百宝袋里掏了出来,打着呵欠道:我累了,今晚你自己出去觅食。
若离也觉得执扇这段时间要同时照顾殿下和自己的确很是辛苦,便也没出声打扰她休息。直到执扇与小殿下都睡着了,它才藏身于屏风后,化回人形盘膝而坐,调转周身灵力替自己疗伤。
凡尘的金创药再好,却也无法治愈内伤,若离前段时间伤及肺腑,不得不于夜间悄悄变回人形为自己疗伤。唯恐执扇会察觉出端倪,若离只得循序渐进,艰难而又缓慢地治愈自己的伤。
身后忽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响,若离忙变回鸱鸮之身,飞到了房梁上,本以为是执扇醒了,不成想竟是小怪婴来了。
小怪婴此刻的皮肤白白嫩嫩倒也不算怪,但他小小的身子却有着极为矫捷的爬行速度,眨眼间便已爬到了床榻边缘,要爬上床,若离立时化回人形要去抓它。
然,小怪婴骤然听身后传来了破空之音,便一闪身隐入了地底下。而楼下所住之人,正是李洳鸢。
李洳鸢躺在床上,脑海中一遍遍浮现出沐晨的身影,忆起今日种种,李洳鸢真是懊恼极了。毕竟与沐公子相处的大半日,她不是羞红了脸就是哭红了眼,竟未曾同他搭过半句话,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念及此,李洳鸢翻来覆去迟迟无法入睡,索性睁眼往楼板上瞧,却见那光滑的楼板上竟倒吊着一个赤条条的小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