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感。不过,就在不远方,那些诡异的、连着丝线的尸体还躺在积雪中,用张大的嘴巴无声诉说着人世间的荒谬。
“你醒的可真早。”希尔把自己无聊的感想压下去。
修伸手梳过她一头黑发,将雪花抚尽。“天色很差,”她看着自己的手心,“不过至少比我们活着的那时好。如果你觉得我醒的太早,我只能回答我习惯于起夜,我需要的睡觉时间,也比正常人少得多。”
“你就一直在这儿等着?”
“我不擅长漫步荒野,这你是知道的,所谓的启示之山毕竟不是城市的街道,至于饥饿和寒冷,也不会像那些怪异的存在一样无视我。我是习惯于随心而为的活动,不过,我毕竟不想要无缘无故的死。”
“那你还要往山顶走去?”
修耸耸肩,把手掌往一侧摊开:“宗教徒们说这里是天使来到此世的圣山,我很想知道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人不就是为了好奇心才活着的吗?”
“确实如此。”希尔伸出手去,用力拍在她手上,“好奇心!还有行动!不要抱有后顾之忧,立刻动手去做才是人生的正途!”
对方看了眼她,又看了眼自己的手。“为什么你总是这么激动?”她用不带感情的语气提问道。
“这不叫激动,应该叫做生命永远都充沛而有活力。”希尔敲了个响指,“人如果想要在任何环境都活得像是自己,这种理念可是必不可少的——即使世界如此黑暗,我们也绝不能保持沉默,低声谈话!”
“我本来以为我们是相似的,这么看来,我们实在相差得太多——不,该说是我不配自称和你相似才对。”
“何必如此悲观?”希尔回说道,“每个人都截然不同,这也是生活的真理之一。”
修没再说话,她注视了一阵风吹过灌木丛扬起的雪花,然后斜斜丢出短刀。闪烁的刀刃在晨曦下仿佛被牵引着一样,划出完美的弧线,砍在一声短促的鸟类尖叫声上。那只渡鸦立刻死去,漆黑的尸体犹如一捆石子落下树枝,砸在积雪中。
“我漫步的目的不全然是出于好奇心,”修说道,“只是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你有思考过,自己活着其实没有任何目的可言吗?”
“总会有的。如果你总是找不到,可以让我来教你!”
“请教你......算了,别在意,”修摇摇头,别起大拇指往渡鸦一指,“这东西能吃吗?”
“我倾向于不要吃来历不明的东西,不过怎么说呢,你的食物全丢了,把它带上备用也没大错,——前提是你懂怎么处理内脏和脏物。”
对方分开双臂,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姿势:“完全不懂。非常抱歉。我从来没有下过厨。”
......
她们在黎明将尽时离开这片崎岖的树林,徒步穿过雪地。这个城市女孩是个很好的倾听者,所以希尔一路上都在喋喋不休说个不停,哪怕高海拔导致的缺氧,也对她的唠叨毫无影响。似乎修根本不会觉得心烦,不过据她本人说,这样听希尔说话是为转移注意力,——她的脚又痛又酸,她的体力似乎也不是很好,然而她还是执着地往前走,或者说,——毫无目的地往前走。出于对这位城市居民的尊重,希尔没对她的坚持发表置评,至少她是在往前走的。
前方的山路依旧高耸入云,似乎就连云层也要对这启示之山低下头,至于她们脚下的道路,也理所当然地越发陡峭。她们沿着曲折的道路前进,修已经很少说话了,不过希尔还是在继续喋喋不休。和以往每次登山一样,希尔从来感觉不到累,至于地形的变化,也不如黑暗的时代那样让人不安,——仿佛流逝的岁月早已将这片土地和天空刻入她心中。
只有登上山顶,才能看到一切隐藏的东西。
然后希尔停下步伐,闭上眼睛,异样的气味和征兆也随之传来。
“你的感觉很敏锐啊......有什么过来了吗,猎手小姐?”
“是的,是带着线和螺钉的人。”
“神秘学者的人偶。”修指出。
“有什么分别吗?”希尔并不在意地问道。
“对于给予死亡时我自身的感受来说,区别很大。”
“我不在乎。”希尔侧过脸去。“我只是送怀有敌意的人下地狱而已。难道不是每个人都从虚无中诞生,然后又回到虚无中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