迄今为止,纪元交替对世间规则带来的影响只是其中一方面,人的因素反而更大。他经过的每一个地方似乎都有旧世僧侣和米尔索教徒的鬼魂在飘荡,其中不仅是双方立场的转换,咒术和邪灵也为世人所熟知,而非旧世躲藏在文明社会背后的秘密集会。举行渎神的会议,召唤邪灵,或是研究不洁的典籍,在当今时代,恐怕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然而这些天使究竟算是什么?莫非是跟旧世的僧侣一样,是曾经隐藏在暗处的秘密吗?
需要考虑的事情还是太多了。
过了一阵子,环境越发荒诞恐怖起来,连人的噩梦中都不会出现这样的景象。不过,对杜恩来说只是危险程度的区别。多具天使死尸缝合成的怪异也好,线虫汇成蠕动的河流也好,在墙壁上化作人面注视他们的霉菌团块也好,甚至是背对着他们俩人走远的影子,固然诡异莫名,对他来说,也不如几把枪对着自己更麻烦。
他有至高王的遗物在身,因此至少在光彻底熄灭之前不麻烦。
考虑到这缕线在给他指路,抵达终点的时间也会远比他预料中更短。
杜恩首先看到那束光,苍白的光悬在廊道尽头,从一束化作很多束,在黑暗中勾勒出门的形状。他们熄灭手中提灯的光,沿梯级往上攀登,沉默也自然而然地降临。从这里开始,邪异的环境变化和石灰墙壁形成泾渭分明的界限,他们俩的影子也再次回到身边。杜恩觉得这是长老抵抗深层世界侵蚀的结果。固然依扎兰搜查队几乎完全毁掉了长老构筑的庇护所,但备用措施总归必不可少。
每往前走一步,那股深层世界的恶味也就随之远离,但咆哮和喧哗声却取代了寂静,在他们走到最后几步时猛然膨胀起来。
听得出来,镜子外侧,长老正和搜查队展开激烈的博弈和对抗。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这么轻松地来到这里。转移注意力是相互的,他们俩为镜子外侧的人拖延了时间,镜子外侧的人也为他们俩拖出了时间。
杜恩来到那扇沉重的大门前,抓住铁铸的门闩,然后看了蒙扎一眼。
对方点点头。
他推开门。
他的皮肤感到门打开时潮湿甜腻的血腥气,与此同时,灰白光线化作几千束,穿透了黑暗,割裂了他们身后长长的廊道空间。
巨大广阔的殿堂在他们眼前呈现,其建筑风格着实出乎意料,一瞬间让杜恩以为工业时代又发展了几百年。地板全由黑色金属板铺就,边缘呈现出锯齿形的断崖,其下是黏稠的鲜血之池,一个个金属方块和棱锥错乱地悬浮其间,远非村落的古老和愚昧感能够比拟。弧形廊柱支撑着穹窿,顶端没入黑暗的高处,被杂乱的电缆和钢索所遮蔽。一个个半死不活的受害者被吊在钢索上挣扎,或被钢塑尖端扎穿,好似落入蜘蛛网的猎获物。其中既有依扎兰的搜查员,也有诺里的村民。
杜恩眼看着一根钢索从血池里拖出一个制服同蒙扎相似的搜查员,把他头上脚下地悬吊在半空中,勒断了四肢往池水中放血。可见这形如峡谷的血池里有数不胜数的男人、女人和孩子。他们破碎的肢体四处飘浮,并且很多都还无法理喻地活着。一颗离他们很近的头颅嘴唇翕动,眼睛在灰光中转来转去,看到他们,立刻发出尖叫。
接二连三的尖叫声立刻响起扫过这片殿堂,一阵比一阵高亢。
“你们......”
然后杜恩看见了长老,他们的视线落在一起。在深层世界长老的样子和他最初印象差别极大。他身躯高大魁梧得过份,几乎有三米多,如铁塔般伫立在殿堂中央,灰色长袍曳地,黑荆棘般的裸露血管遍布长老赤裸的上身。他的面孔掩蔽在暗金色的蛇纹面具下,只有橙红色瞳孔在其中放射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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