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扮吗?”
“您这样说,让我很伤心呢,殿下。”莎拉呵呵一笑,旋身回到了台阶一侧。没了她引人遐思的曼妙身影的吸引,陆续从建筑物入口的阴影中站出来,身穿军服或把领子浆的铁硬的礼服的罗马人,和台阶下以道尔议员为首的赫尔维西亚人之间,目光擦出一阵阵的火花。
拜伦特-道尔的眼睛习惯性的眯了起来,满是肥肉的脸上哪还有一点刚刚色迷迷的表情?他嘴角向上翘起一个讽刺的弧度,仰着头看着台阶上正或严肃或不屑或嬉笑的俯视他的罗马人。
“别忙着生气嘛,拉斯托尔斯中校。”
拜伦特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西维德刚要上前,指责站在台阶上高人一等的对方毫无外交礼仪,才怒气冲冲的抬起一只脚,议员阁下的声音就慢悠悠的响了起来。正当罗马人的脸上纷纷露出讥嘲的笑容时,道尔的下一句话险些没让他们炸锅般沸腾起来。
“中校,这些意图投奔到我赫尔维西亚,乞求政治避难的人大概也只有这一点尊严可以保持了。作为骑士典范的您,就原谅他们小小的不恭吧……”
“什么!”
“无礼之徒!”
“投奔你们?我堂堂罗马……”
“我堂堂罗马?”拜伦特尖声冷笑,一下子就截住了那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瘦高男子的话,直接用罗马语说道:“霍尔蒂先生,如果我记得不错,您是马扎尔人吧?被亲欧兰德的一派排挤走之后跑到罗马,就把自己当成罗马人了?先把您罗马语中的喀尔巴阡口音去了,像我一样说一口流利的罗马语再说吧!”
目光离开被噎的脸色通红的霍尔蒂,拜伦特一个一个的看了过去,在他眯起眼睛射出的目光中,这些刚刚还在叫嚣的罗马使节团成员顿时噤若寒蝉。而拜伦特嘴角讽刺的笑容也越来越明显了。当他的目光落到两个军人的搭档身上之后,哼哼的笑声都忍不住回荡在空旷的广场上。
“泽希尔-奥古斯特中校。您那位和您同名的叔父,这四年来过的还好吗?”
“拜伦特-道尔议员,劳您动问,我叔父他身体很好。”淡金发的泽希尔无需翻译,冷淡的用赫尔维西亚语回应。
“那真是可喜可贺的事情。”拜伦特呵呵一笑,转回赫尔维西亚语,然后脱帽向那个嘴角有些僵硬的金红头发青年鞠躬致意:“赫尔维西亚的一介普通议员,拜伦特-道尔在此向您致敬,腓特烈-冯-哈布斯堡殿下。”
……
“Marine?”
这里是国立大歌剧院的包厢。这个顶级包厢是大歌剧院的骄傲,不仅能容纳十五人在最佳角度上观赏到舞台上名伶的身段和唱腔,还附带着卫生间和谈话室。平常达官贵人,甚至议长也未必拿得到手。不过现在这个时候,舞台上只有三三两两的金色之翼的演员正在和乐队交流曲目,包厢谈话室内的两排相向而立的人也因此能把注意力集中到彼此,而不是引人入胜的歌剧故事上。
当拜伦特-道尔介绍到身穿镶红边的深蓝色制服的阿斯拜恩时,除了腓特烈和泽希尔之外,使节团中唯一一个穿军服的男子皱起了眉头。
棕色的小分头遮盖着高地罗马人典型的微秃脑门、抿成一直线的嘴、精光闪烁的眼神、一尘不染的毛料军服、擦得闪亮的黑色长筒靴,这是一个从外表就看得出来的严肃不知变通的家伙。
“这位是侍从武官长拜尔-欧提路克上尉。”
“幸会。”
相向而立的两个人右手握在一起。就像之前西维德和泽希尔做的那样,在手掌咬合的一瞬间,两人手背上青筋都扭曲着凸起。下一瞬间,拜尔棱角明显的下巴侧面,咬肌非常明显的鼓了出来。
“这位是代表团的护卫副长安夏尔-马尔文陆军准尉……”
眼看自己一方的人占了便宜,拜伦特-道尔根本就不掩饰脸上兴奋的神情,过了整整差不多五秒钟,等拜尔在阿斯拜恩的握力下脑门憋的发红,大颗大颗的汗水都淌下来的时候才示意阿斯拜恩放手,笑容满面的继续介绍娇小的金发少女。
“赫尔维西亚还有Marine吗?”
当阿斯拜恩稍稍偏过头去,和拜伦特一起欣赏那个和安夏尔握手时,手骨间发出喀拉喀拉渗人的摩擦声,却碍于外交场合的礼节,在自家殿下的面前无论如何也不敢喊出声来的马扎尔人霍尔蒂脸上的神色时,他对面的拜尔不动声色的用左手揉捏着被握的发麻的右手,悄声用赫尔维西亚语问。
“有还是没有,您难道不清楚吗?”
阿斯拜恩用高地德语回答。拜尔皱起眉:这个人的罗马语听起来有一种非常奇怪的味道,虽然理解起来什么问题也没有。他自是不知,在新伊甸并不存在直接后裔,阿斯拜恩能说德语,那还得靠在学园都市位面时收录进社交芯片里的资料。尽管卡拉吉代出品的社交芯片的翻译机制已经算是很完美了,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比得上长期使用的新伊甸各种语言。
眼见对方没有交谈的欲望,拜尔也就识趣的闭上了嘴,不过仍然抓紧时间打量他,企图在最短时间获得最多的资料。能让挂着侍从武官长,实际上是帝国情报部探员的拜尔这样注意,原因无他。从第一眼看到这个男人,拜尔就认定这是一位同行:并不是有什么证据,那纯粹是一种同行遇到同行的感觉。
过去的几年中,这种感觉让在比恩兰任职的拜尔逃过了好几次赫尔维西亚同行的追捕,所以他对这种感觉深信不疑。但是阿斯拜恩身上的某种气息让他也许是第一次对自己这种感觉起了疑心。显而易见,这种气息或许能瞒过普通人,也有可能瞒过身上只有爬行类阴冷气息的秘密警察,但对拜尔上过战场的人是无效的。对于一个需要经常隐藏身份的情报人员来说,这绝对是个致命的破绽,致命到都不需要情报人员辨别,一个真正上过战场的军士就能看出不对来。
不过或许这样的人,比起那个带着情报处见习准尉头衔,身穿浅黄色作战夹克的少女更适合负责内卫这种工作?
拜尔紧张的思考着,全没有注意到对面阿斯拜恩脸上一闪即逝的苦笑。
原本被原力海洋的波涛隐藏下来的东西,现在正像是移去头顶巨石的小草,正在慢慢地从骨头里,从记忆里,从灵魂里无法逆转的滋长渗透出来。在失去了和原力海洋绝大部分联系的现在,名为阿斯拜恩的这具身体内,不是西斯武士的一部分正在逐渐复苏。而这些,正是作为西斯武士的阿斯拜恩所极力压制的。
“既然大家都见过面了,那么就都坐下来吧——金之歌姬的表演固然令人倾倒,排练的场面却更加难得一见。”拜伦特的声音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矮胖的议员脸上又重新挂上了色迷迷的白痴笑容,似乎又对舞台上穿着紧身排练服的金色之翼的少女们流起了口水。但此时无论是赫尔维西亚人还是罗马人,已经没有谁再敢因此而轻视他了。
“这个是……”梨旺睁大了眼睛,说出了今天以来的第一句话。
和佐天一样,一向在后辈面前装的像个合格前辈的梨旺,在此之前连血都没见过。亲眼看到有人死在了自己面前的冲击是巨大的,今晨拜伦特的一席话又在她本已下定的决心上狠狠扎了一刀。这些精神上的压力使得比佐天只大了三岁的她似乎进入了一种逃避现实的状态,从一开始就对这场关系到她一生的谈判兴趣缺缺,只把注意力集中到舞台上。
“您大概对罗马的传说了解不多吧。”
抬起头,不知什么时候腓特烈已经扶着包厢的栏杆站在了她的身边。黯淡的剧场内部光线下,他的侧脸看上去也多了几分柔和。
“罗马的传说?”梨旺疑惑的重复了一句。对方的赫尔维西亚语相当不错,这让梨旺对他有了一点好感。
“嗯,关于天使和人类的传说——嘛,虽说我很讨厌天使。”
“!”
梨旺瞪大了眼睛。虽说对方的话很合自己的心意,可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话是出于一个应该对“唯一真神”抱有虔诚信仰的罗马皇室成员。
难道是个阴谋?可这样的阴谋对谁有利呢?安夏尔曾经告诉过自己罗马皇室的一些资料……可恶!用得上的时候,居然什么也想不起来!
“嘛,嘛。别做出这幅表情。”青年的话打断了梨旺的思绪,他的笑容中间似乎带着一点点的哀伤:“我可不想你像我母亲那样……”
正在此时,歌剧开场的音乐从舞台前面的乐池里砰然迸发,将腓特烈下半句话淹没的一干二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