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县城之内有几百人整齐跑步很是一景,已经有些半大小子和孩童从家里跑出来或者从别处跟过来,欢声笑意,嘈杂吵闹,街上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安静。
看着周经承不说话,周陆也知趣的闭口不言,倒是没过太久,经承周贵转身继续向家里走去,周陆连忙跟上,没走几步,周贵停了脚步,看着前方闷声说道:“明日里你把户房的差事辞了,去朱达那边找个活做,你能记账算账,他那边正用得着。”
这话说出后周陆还没反应过来,片刻之后才瞪大了眼,急忙追上前去说道:“老爷......爹......老爷,小的做错什么.......?”
“我会害你吗?这是为你好。”户房经承周贵回头扫了眼,表情肃然,周陆立刻不敢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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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民青壮们在城外也要跑步的,不过在田庄的时候,怎么跑也没有理会,可在城内街道上跑一次之后就惊动了方方面面,事情甚至没有过夜,在当天下午,县衙那位胡师爷就登门拜访。
“艾老爷对秦老爷向来很敬重,秦老爷在城内作为想必都是符合大义道理的,所以也没必要询问太多,可贵处的朱公子聚集数百青壮,在城内招摇过市,闹得人心惶惶,我家知县有守土之责,不得不过问。”
听到这询问的秦举人也是无奈叹气,在眼下的怀仁县,这艾知县但凡有一丝可能,就不会过来询问,可两百青壮整齐跑步的场面当真震撼人心,县内上下莫名都惶恐了起来,到此时,天际烽烟已经不再燃起,与其担心鞑子倒不如担心朱达了,秦举人丝毫不觉得县衙多管闲事,这样的场面甚至都和心怀不轨扯得上关系,艾知县身为朝廷命官不得不问,当然,十有八九也是三班六房的头目推他出来问的。
好在应付这个早有定计,秦举人说这些人都是朱达为了生意和田产雇佣的人手,然后又安排人端出二十两银子来,问胡师爷有什么可行的法子。
“......这怎么使得,秦老爷这不是折煞学生......其实倒也简单,去衙门办个用人的文书,说这几百人都是朱公子的仆役家丁,主家在城内让下人们活动活动还能碍着谁......”
当秦川给出解释之后,胡师爷就松了口气,不管接下来如何,总归是给个台阶下,接下来那二十两银子更是锦上添花。
朱达是第二天才知道的这件事,因为他晚上不一定会在秦家吃饭休息,往往会和难民青壮在一处。
在去往秦家之前,有一名年轻人上门投奔,都在县城内圈子不大,倒是对自己的身份来历没有任何隐瞒,等常凯和付宇过来后就更了解的明白,那年轻人也不求什么工钱待遇,只求个温饱。
“老周犯得着让自家儿子上门吗?”常凯私下里和常申嘀咕,他们觉得周贵肯定看出来什么,但又觉得何必下这么重的注,自家兄弟这是没得选择。
朱达在秦川面前没什么隐瞒,说了周贵的“远房侄子”过来投靠,秦举人听到这个后只是摇头,不过原本要说的很多话都放在了肚子里,只是简单说了说胡师爷来做什么,然后让他和那周陆一起去户房办手续。
有这周陆引路,又有付宇孟田这样的年轻差人帮衬,加上朱达本就是这怀仁县内的一尊佛,六房相关的文书很快就是办了下来,朱达为此还花了十几两银子的好处,虽说拿到银子的文吏们都是脸色苍白,冷汗淋漓。
好在这银子好处也不是白拿的,在册的文吏和差役们都穿上了自己的袍服,虽说没有品级,但在百姓眼里这依旧是代表着官威,他们去了朱达安置难民的宅院,现场为这些人办理手续。
实际上常凯已经为朱达做过一次死契,难民家眷和家丁们都是朱达的奴仆,还是子弟世代为奴的那种,但那次毕竟是在田庄里,而且“过户”之后大家继续被封闭在田庄里训练劳动,很是有种不踏实的感觉,这次又是城内,又有穿着袍服官威满满的“老爷”过来办理,难民上下都是放下心来。
其实不止是放心,很多难民青壮的家眷甚至当场流下眼泪,确定了自家和后代做牛做马的命运居然如此感激涕零,朱达心里很是有些莫名,但他也想得明白,不管难民们能不能想明白那些操练和规章,还有其他种种奇怪的安排,可他们吃饱穿暖被公正对待,孩童有了好的照顾,没有人冒犯他们的年轻女眷,管什么费解不费解,吃饱穿暖,体面做人才是最要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