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棉花一般发软,叫他只觉着踩不实,深一脚浅一脚的路也不会走了。
但是白释言却知道,即便自己的性子再犹疑怯弱,这会子,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退缩啊。他只有强逼着自己给自己勇气,自己亲自的去看上一眼,才能知道那屋子里此刻待着的到底是谁,才能获得自己想要的答案
白释言必须克服自己的胡思乱想,自己的犹疑和恐惧。
所以,即便腿肚子还是一阵哆嗦着,白释言到底还是静静凑近了那屋子的窗前——
一望之下,白释言笑了。
他长长的吁出了一口气。
原来,原来,很多时候真的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啊。
那屋子里背着窗子而站的,那个熟悉的小小身影,不是顾迩雅又是谁?
白释言刚准备推门进去。
终于,远隔了千山万水,分别了这么久的时日,自己心里的那一双脚,终于还是把自己重新带回顾迩雅的身边了。
只是离开窗边前的最后一眼,却让白释言止住了脚步。
当看清了顾迩雅弯着身子正在做些甚么事之后,白释言的心里一沉——
顾迩雅的面前,还有其他两个人。
方才白释言望见了顾迩雅的身影当真在、而没有如他所担忧的一般消失之时,因着太过兴奋,他都没有注意到屋子里除了顾迩雅,还有其他两个人存在。
这会子一望之下,已是让白释言一惊。又经过了站定的好一番细细打量,白释言好容易才能够确认,能够在心里说服自己去相信,那竟是失踪已久的顾将军和顾夫人!
原来,当白释言在与顾迩雅大婚的礼堂之上、放弃了顾迩雅留她孤身一人、自己则跟着梨庭离去之后,梨庭当真兑现了自己那日的诺言,把被她禁锢的顾将军夫妇给放回了安国。
这便是梨庭与平芜最大的不同罢。虽则同样的心狠手辣,虽则同样的充满戾气、为着达到自己的目的全然的不择手段,不在意会给他人带来怎样不可磨灭的伤害。
但是梨庭的心底最深处,到底还是存了一个“情”字。
这个字藏得很深很深,平日里与梨庭即便朝夕相对,也不一定能够瞧得见。
可是就是这藏得深深的一个字,让梨庭,到底还是把顾将军夫妇给放了回来。
只是,伤害已经造就,已是不可磨灭的了。
不知梨庭为着绝对的把握,把顾将军夫妇禁锢在了怎样一个远离了所有人迹的偏远山洞,不仅让两人绝无逃离与自救的可能,还为着那从未放弃搜寻的顾迩雅和其他所有想要营救顾将军夫妇的所有人,绝没有找到二人踪迹的机会。毕竟顾将军太过重要,不仅是梨庭要挟白释言与她捆绑在一起的砝码,凭着顾将军过人的军事战略和骁勇,一旦他脱身,又不知会给本来就混乱不堪的战场带来怎样的变数。
那远离人迹的寂寞,那看不到任何逃生希望的绝望,那每个日夜只能面对着山洞、说一句话都能带来无限回响的无力和渺小感,却不是人类能够承受的。顾将军夫妇想来是被禁锢得太久太久了,久到即便意志顽强一如顾将军,精神终也是彻底的崩溃了。
这不难想见。只是之前,没有人会往这个方向去想。每一个关切顾将军夫妇的人,都如顾迩雅一般在心中存了一份天真的幻想,幻想着顾将军夫妇会平安无虞、一根头发丝也不少的归来。
所以曾对顾将军夫妇无比熟悉的白释言,也花了好一番功夫才能确认,眼前那两位痴痴傻傻、眼神里时刻透着害怕与恐惧的老人,竟然是曾经无论骁勇温柔、都是气魄无双的顾将军夫妇!
顾将军夫妇人虽然被送了回来,可已失了魂,好像就连站在他们面前的顾迩雅、曾经他们放在心尖上疼爱的独生女儿,也是不认得了。
顾迩雅弯着身子,像哄两个不懂事的小孩儿一般,把音量放到最低,用最柔和的语调说:“吃上一口,可好?”
可就是这让近在窗前的白释言也几乎听不清的柔和低语,还是让那两个老人受了好大一番惊吓一般,浑身猛地一抖。本就佝偻着的身子,此时更是缩成了一团,然后跟着的就是一阵止不住的瑟瑟发抖。
白释言听得,顾迩雅不着痕迹的轻轻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