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直倔强地咬着唇。这个弟弟,从小就不服输。
夜里,兄弟二人的寝宫。白释言尿急醒来,摸索着起身,却看见弟弟的床上空无一人。白释言一惊,本想立即唤来宫中女官,却又怕夜深,惊动了父王和母后,本无大事,倒叫他们白担心一场。思量一番,遂默默自己披了衣,摸出宫去。
去了兄弟二人平日里惯常玩闹的几处,都是空无一人。白释言急了,本想着立即回宫唤人,抄小路路过一偏僻竹林,却听得窸窣之声传来。
白释言探头去看,竟是白释乐。小小的他操着一把与他身量并不相符的重弓,一下,两下,三下……默默练习着出箭的动作。不累吗?分明是累的。白释言看到弟弟一直紧咬着的嘴唇,微微都有些泛白。
白释言本想叫他一声,思量一番,默默退去。
第二天一大早,许是昨晚过分劳累,白释乐醒得比白释言晚。白释言路过白释乐床边,分明看到弟弟微微颤抖的手掌心里,已是磨出了三个大大的血泡。
洗漱完毕,用完早膳,这一天依旧是安王安排的骑射课。兄弟二人纵身上马,已是比昨日熟练了不少。白释乐迫不及待张开弓,放出第一箭,效果不错,将将擦着目标物飞了过去。
看着弟弟闪亮的眼神,白释言稍一犹豫,放飞了一箭。
安王大笑着纵马走过来:“言儿,你看看这一次,乐儿可是赢过了你?乐儿,父王早就说过,你可是不输你兄长。好样的!”
看着白释乐骄傲而羞涩的一笑,连白释言自己都说不清楚,刚才那放飞的一箭,是不是故意。
时逢天灾连年,各属国间征战不断。陈氏却愈加重税,天下民不聊生。
大宁皇宫中,却是一片歌舞升平。皇帝陈亨躺在两位舞女的酥胸间,正调笑着拿嘴去接一颗剥好的葡萄,唯恐葡萄汁落了下来,少吃了一滴。
这时宫中太监,高声报到:“平芜长公主到。”
长公主一身紫色绫罗,酥胸半露,摇曳着慵懒的碎步,缓缓走了过来,轻声一笑,道:“弟弟好生逍遥。”
皇帝连身子都懒得起,也是笑着回应:“长姐这衫子不错,舞起来想是绝美。赶明儿,让人给朕赶制几身。”说着,对身边的舞女挑逗一笑。
长公主冷笑一声:“赶制衫子,自是没什么难。只怕赶制出来了,你可不是想送给你身边的两位小美人儿了。”说着,轻轻拍了拍掌。
一异域胡姬,妖娆步入。一袭红衫似火,即便薄纱遮面,也能看到那面纱下鼻梁高挺,双眸深邃,容貌绝美。不等皇帝招呼,长公主一指,又步入两位乐师,操着异域乐器,奏起了皇帝从没听过的乐声。
胡姬纵身迈开舞步,轻盈柔软,仿若无骨。皇帝一下子坐直了身,推开本来依偎在身边的两个舞女,连叹三声:“好,好,好!”一时竟是看得呆了。
长公主早已料中一般,淡然一笑,并不惊讶。她若无其事般,轻声开口:“命武冉为左将军一事,皇帝考虑得怎么样了?”皇帝并不过脑子,随口答道:“就他吧!”旋即又问:“长姐好有能耐!是在哪里寻得这角色胡姬?”长公主只是笑,跟身边女官使了个眼色,趁着皇帝沉醉,悄悄退出宫去。
回公主府的路上,女官忍不住叹道:“长公主这法子甚妙!”
长公主道:“自己的弟弟,有什么不了解的?”
不是知道弟弟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只要知道弟弟喜欢女人,就够了。
荒淫,欲望,到底是陈氏的本性?皇族的本性?还是根本就是人的本性?
原来这武冉,一直是长公主养在府里的幕僚。时值外族来犯,大宁大军开拔在即,这左将军除了战场上的战术指挥,兵马粮草之事也是一并安排。
这样的肥缺,又被长公主府中的人捞了去,少不得大赚一笔了。
看这长公主府中:金碧辉煌的气派之势,不输皇宫;幽雅绮丽的亭台楼阁,一若江南。如此奢享,幕僚俊杰、文人墨客们对酒当歌,只顾拍着马屁与长公主调笑。
天下民生的疾苦,又有谁人还记得呢?早在酒里,忘得干干净净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