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完美人类（七）

人心旷神怡。

    “我家就是最底下的那间屋子，”一栋两层高的白砖房，外面满是陈旧的痕迹，看来是许久没人住了。

    “以前是我家爷爷住在这里，几年前还翻修过。不过后来他去世就没人住了。”房子还带着一个后院，刚好用来藏车。

    “你有这里的钥匙吗？”叶梨花问道。

    “你也不想想我昨晚是去做啥的，怎么可能会带钥匙。”龙王尊将车停好，白了叶梨花一眼：“不过我爷爷去世后，我大姑就把钥匙寄放在隔壁邻居家了，等会去拿就是。”

    说起来，好久没有见到自己的大姑了，不知道她在国外过得怎样。

    龙王尊老爹家这边一共三姐弟，他老爹最小，上面还有个二姑和大姑。二姑结婚之后跟着老公去了北方，以前爷爷还在世的时候每逢过年便会回来，而现在几乎很少再来华新这边。

    大姑则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强人，到现在还没有结婚，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打拼。去年因为工作原因去了国外，到现在还没回来。

    “林爷爷！”来到邻居家里，恰巧正值午饭时间，人都在。龙王尊一眼就认出了小时候常常带自己去山头看火车的老林叔。

    “诶！是小龙回来了啊！”林老头一见到龙王尊，喜出望外。他和龙家老爷爷是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打了一辈子光棍，从小就把龙王尊当亲孙子对待。

    而龙王尊也很喜欢这个爷爷，将他当做亲人一般对待，每每空闲都会来看望一下。

    “林爷爷好久不见。”龙王尊给老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怎么，工作清闲了，有时间回来看看我这个老头？”林老头笑的咧开了花，不住拍打着龙王尊的后背。

    “嘿，别提了，咱就是想您了，顺便回来住几天。”龙王尊自然不会将真正的理由告诉对方：“我家那房子的钥匙还在你这里吗？”

    “在的在的。小英交给我的东西，自然是保存的妥妥当当。”小林就是指龙王尊的大姑妈龙明英。顺便一提，他的二姑妈叫龙明秀，爸爸叫龙明林。

    “哎哟，瞧我这老糊涂的，这几位是？”林老头久日不见龙王尊，自然是忙着想要与他叙旧。这才注意到自己乖孙子后面还站着两个姑娘。

    “他们都是我朋友，说想要和我回家住几天。”龙王尊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爷爷您好，我叫叶梨花。这位是......”叶梨花笑着说道，随后便犯了难，一时半会之间不知道怎么介绍“0-1”才好。

    “我叫零一。”一边的少女倒是不纠结，直接用代号做了名字。

    “噢噢，你们好你们好......”零一，真是个奇怪的名字。林老头心里想到。过他也不在这上面做纠结，城里人吗，脾气都古怪的很。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名字哪有什么好意外的。

    “等着啊小龙，我这就去给你拿钥匙。”林老头转身进屋去拿钥匙，龙叶二人这才松了口气，刚才自我介绍这个环节实在令人有些紧张。

    虽然林老头与龙王尊相处这么多年，值得信赖，但果然“0-1”的事情还是越少差错越好，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别忘了给我取名字哦。”少女对着叶梨花说道，对方重重的点了点头。为了避免再度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给她起个响亮的名字才行。

    只可惜我们的叶梨花同志还没意识到自己起名字的能力究竟有多么废材，当然，这便是后面的故事了。

    从林老头家里拿上钥匙，并谢绝了共进午餐的邀请。龙王尊带着两位姑娘进了自己家的老屋。刚一开门，便是扑面而来的灰尘——是没有的。

    因为林老头没事就会帮龙王尊打扫一下屋子，所以就算没人居住，里面也还是比较干净。

    就是空气质量不太行，有些潮潮的。

    “将就住下吧，”龙王尊打开窗户，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自己一个本就不怎么讲究的人，倒是无所谓，只是苦了这两姑娘跟着一起受罪：“委屈你们了。”

    “不不不，哪有的事。”叶梨花倒是兴奋的紧，这里凑凑那里看看的。她是第一次住到这种农户人家来，满是新鲜感。旧是旧了点但也无所谓，她本不就是什么娇生惯养之人。

    另一边，“0-1”也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比我之前住的地方好多了。”

    ......我寻思着你之前住的地方整就一个灌满水的玻璃柱，公园的板凳都比你那儿透风。

    这间屋子总共就两个房间，龙王尊本来说让给两姑娘住的，自己在楼下睡沙发。结果叶梨花是说什么也不同意，一定要和“0-1”两个人一起住。

    龙王尊拗不过这姑娘，也就只得同意了。

    将车上的物资搬下来丢在屋子里，龙王尊便上楼去休息了。他本就十分疲惫，又是彻夜未眠，头刚沾到枕头便睡死过去。

    隔壁房间，两个姑娘倒是精神的不行。

    叶梨花坐在床上，比她矮半个头的姑娘坐在她怀里。女孩环顾四周，狭小的房间里只放着一张床，一个小柜子，相当空旷。

    窗外，不时能听到鸟儿掠过高空发出一声轻吟，还能听到旁边房间龙王尊时不时发出阵阵鼾声，看来他确实累坏了，现在睡得格外香甜。

    ......有些，想家呢。

    叶梨花并不是一个脆弱的女孩，也不是一个念家的女孩。她单纯是因为未来变得前途未卜而感到不安罢了。

    以前的话，有目标，有梦想，生活也算平稳。但现在，连自己都不确定能不能活过第二天，她终究只是位初出茅庐的记者，年纪轻轻，也不像龙王尊那般见多识广，阅历丰富，会感到害怕也是正常的。

    “你没事吗？”察觉到抱着自己的女孩身体正在微微颤抖着，“0-1”不禁握住了她的双手。

    “啊......我没事，只是有些不安罢了。”意识到“0-1”正在担心自己，叶梨花不禁在心中暗骂自己的失态，急忙调整过来，保持微笑。

    “不安是什么感觉？”“0-1”问道。

    “不安......”听到这个奇怪的问题，叶梨花愣了愣，随后说道：“有些害怕，有些恐惧，就算什么也不做，身体依然会无法停止的颤抖着......大概是这样的感觉？”

    “无法理解。”少女摇了摇头。

    “情感这种事情本来就很难解释。”叶梨花笑了笑：“人类会感到害怕，会感到不安，会感到难过，也会感到恐惧。”

    当然，也会感到开心，感到兴奋感到快乐......

    “正是因为人类有无数种复杂的情感，所以人类才会被称之为人类。如果哪一天所有人都变得像机械一样，那这个世界大概就完蛋了吧。”

    情感吗？零一怔怔看着自己的手，她懂得情感是作为一个生命......作为一个人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她始终无法理解那究竟为何物。就算面对死亡，她也无法体会到任何东西。

    在那副人类躯体里，剩下的只有一片虚无。

    “我想，学会情感。”零一说道：“学会害怕，学会恐惧；学会快乐，也学会开心......我想，像个正常人类一样活下去。”

    “啊，一定可以的。”这正是我想要拯救你的目的，让你活着，让你体会正常人的人生：“我会把这些都教给你的。”

    阳光顺着窗台照进房间，两位女孩紧紧依偎在一起，这大概是这份未知的旅程中，最温暖的避风港。

    ......

    这边的故事暂且放在一边，让我们来看看现在的城里。

    万灵集团大厦内此时正乱作一团，混乱不堪的实验室里，身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员正在收拾着四散的文件资料。作为实验室主要负责人的林诚先面色铁青。

    在他面前，本应该存储着整个实验室重要研究成果的玻璃柱此时已经空空如也，被编号为“0-1”的完美人类少女不知所踪。

    “目前可以确认，他们是通过这个洞窟跳到河里逃脱的。”一旁的助理说道。

    “管理墙体强化的研究人员是怎么回事！不是已经确认过就算以‘0-1’的怪力也无法打破墙体了吗！”

    “根据那边的说法，从之前的实验录像上确认就算以‘0-1’的怪力也不可能破坏墙体才对。我们推测是她可能在之前的实验中控制了力量，或者是之后又得到了成长。

    “无论哪种，这都是一次有预谋的逃脱！”林诚先飞起一脚将旁边的桌子踹得“哐哐”作响，怒火中烧。

    就不应该让她和那个女人接触，高层的脑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至从“0-1”和那个女人相处过之后，整个人都变得奇怪了起来。林诚先甚至有预感，这次的事件恐怕也与她脱不开关系。

    “另外两人的身份确认了吗？”

    “其中一位可以确认是华新电视台的记者叶梨花，至于另外一位......”记者将监控录像上截取下来的照片交给林诚先。

    “龙王尊......”林诚先咬牙切齿，照片被他捏得几乎变形。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小子，竟然就是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

    “雇佣兵那群人到底是干什么吃的！给了这么多钱，连两个外行人都拦不住！“

    “他们似乎是从雇佣兵完全不知道的路线潜入进来的。我们在通风管道发现了入侵的痕迹，在地下水道入口也发现了同样的痕迹。”

    “地下水道......”林诚先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随后猛地又朝着桌子踹了一脚。

    该死，我竟然中了那个女人的圈套。

    是的，那个龙王尊在构造图上发现的古怪入口，正是林诚先亲自上报得到领导批准而修建的。所以说他怎能不感到生气。

    “那个接应他们的家伙呢？找到身份了没有。”

    “没有，无论在哪个监控摄像头都没拍到对方。”陈今生不愧是重案组组长，在这方面可比龙王尊专业太多。

    “给我找人全城搜寻这两个家伙，把他们的照片放到暗网去，悬赏一千......不，两千万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能够带回“0-1”，这点小钱并不算什么。

    至于那两个家伙，必须让他们付出代价才行。

    “我明白了。”一旁的秘书默默点了点头。

    “另外，再去联系一下里世界的家伙们......”林诚先思考了片刻，又接着对秘书说道：“每年都花那么多钱养着他们，是时候露出獠牙了。”

    “......如果派出他们，恐怕无法保证‘0-1’的安全。”

    “带着尸体回来也无所谓。”林诚先望着外面的城市，露出残忍的笑容：“只是一具物品而已，想要创造再多也只是时间问题。”

    只要花费的时间够久，想要多少“完美人类”，就有多少“完美人类”。

    迟早有一天，这个国家都将诚服在他的脚下。

    “需要通知警方那边吗？”

    “你是白痴吗？这件事情要是让警方知道了，遭罪的可就是我们。”如果事情暴露，自己这边肯定第一时间会被高层当做替罪羊出卖掉。

    “而且，警局里面还有龙王尊的发小陈今生。那家伙可是重案组组长，惊动了他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林诚先能当上实验室的负责人，自然不是什么简单角色，考虑事情起来更是深谋远虑。

    “我明白了。”秘书点了点头，随后便先行告退。

    林诚先眼神望向远方，目光深邃，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呢。”秦琼一个人躺在院子里，享受着阳光。就算是黑帮老大，也并不是无时无刻都在刀尖上舔血，偶尔也要有自己的私人时间。

    就在这时，一条短信却是发了过来，是秦琼手下小弟传递过来的情报。

    “嚯......”秦琼随手看了看，随后竟然是爆发出了激烈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有你的啊，龙王尊小子。”

    上面的内容，自然是被发到暗网与里世界，叶梨花与龙王尊的通缉照片。

    “不愧是被那个女人看中的家伙，竟然真的被她给成功了。”秦琼是知道这件事情内幕的人之一，自然知道对方做了什么：“至于这位，恩......果然很有趣呢。”

    令人意外的是，面对叶梨花秦琼同样给出了“十分有趣”这个评价。

    如果龙王尊知道这件事情，恐怕会怀疑这是否有什么阴谋在里面。不过他不知道，所以睡得格外香甜。

    “恩，姑且帮他一下吧......”秦琼想了想，于是发了一条短信出去。

    随后，他拨通了手机中的另一起电话。

    ......

    在随便编了个理由叫来同事接走自己后，陈今生一个人趴在办公室里摸鱼。毕竟他也是彻夜未眠，免不了感到疲惫。

    就在这时，一通电话却叫醒了徘徊在睡意边缘的他。

    “唔......你好，我是陈今生......好，恩，我明白了。”挂断电话，陈今生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正如龙王尊所预测的那样，他们确实遭到了通缉。

    幸运的是对方并未报警，不过这却也改变不了糟糕的现状。

    里世界与暗网的那群家伙究竟有多么丧心病狂，他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偏偏这种时候必须按兵不动吗，你还真是给了我一个大难题啊伙伴。陈今生尽量抑制住内心的冲动，从箱子里摸出一只上个世纪的翻盖手机，将消息以短信方式发送了出去。

    这也是龙王尊的安排，防止网络遭到监控而泄露位置。做完这些，陈今生再度趴在桌子上睡着过去，为即将发生的恶战养精蓄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