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保一家四口人听了,便又是道谢之类。边上的朱媺娖一直没说话,到了这时候终于忍不住,便附身过去,凑着张明伟的耳朵低声说道:“先生,看他们怪可怜的,又这么有孝心,还有良知,不如收到府里去吧?”
张明伟听了,转头看了她一眼,并没有马上表态。
明末这个时候,人心败坏,真正意义上的好人,真得已经非常难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样的事情,真不要太常见。
底层百姓在生死存亡线上挣扎,人性经常经受考验。一般而言,都是经受不住考验的。
什么易子而食,这种事情的发生,其实就体现了这一点。在饿得受不了之时,对自己的孩子有感情,不敢吃,就和别人换下再吃。发生这样的事情,真是非常地可悲!
想着这些,张明伟就感觉肩膀上的责任越加地重了,自己有责任要改变这样的世道!
此时,蓝天保见他父母看着伙计开始上吃的,摆上一碟碟的佳肴时,忽然老泪纵横时,他便再也忍不住,转身向张明伟作揖说道:“草民从小读书,不敢说学富五车,可只要一般读书人能做的事情,草民自信都能胜任。还有我弟,一身力气,人又勤快,绝对是个好劳力。还请大人收留我一家人,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在说话的时候,当他说到“还请大人收留我一家人”时,刻意提高了声音,强调了“一家人”这三个字。
在说完之后,蓝天保又回头看了他父母一眼,最后跪了下去,头伏在地,等待答复。
蓝地保见了,也连忙学他的样子,跟着跪了下去,头伏在地,等待答复。
他父母听到,也是擦着眼泪站起来,转身看向张明伟,在低头看看儿子之后,蓝天保他爹立刻诚恳地跟着说道:“大人,小老儿是我们完县最好酒楼的掌厨,贱内是厨房帮佣。本来想着一家人到京师不但能安稳,不再担惊受怕,还能凭着手艺养家糊口,可没想到……没想到……唉!要不是见我们两个饿急了,天儿是个要强的人,肯定是万万不会辱没了读书人的斯文。”
张明伟听了,转头看向蓝天保,不置可否。
但朱媺娖的眼神却亮了好多,带着惊喜。不过见张明伟没有说话,就有点急了,连忙伸手在桌子底下拉了拉张明伟的袖子。
不过张明伟心中还有一个疑惑,想要弄明白再说。要不然,万一招进府里的人不老实,这是他不愿意的。
正在这时,就听王二彪带着一点阴阳怪气地声调说道:“他这么有本事,为何连个秀才都不是?”
相貌堂堂,一身儒雅之气,还说一般读书人能做的事情他都能做,很是自负的样子,结果连个秀才都没得,指不定就是个隐藏很好的骗子。
王二彪记恨着说他狗仗人势,就提出了这个质疑,提醒张明伟和坤兴公主不要被骗了。
蓝天保听到这话,便抬起头来先盯了王二彪一眼,随后看向张明伟,带着一点愤恨之色说道:“还请大人明鉴,非是草民没那个本事,而是如今的秀才,都是要用钱买。草民不屑!”
“大胆!”王二彪一听,立刻抓住了这点厉声喝道,“科举一途,乃是朝廷取士之基石。你这狂徒,自己没本事却找这种可笑借口,你可知罪?”
他这声音一提高,就变得有点尖锐起来,显得有点与常人不同了。
蓝天保听得一愣,立刻转头看向他,似乎是想求证什么?
“你这个人也真是!”朱媺娖也有点不高兴了,看着蓝天保说道,“这么编排朝廷,都对你没好感了!”
张明伟听得哑然,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才转回头,和蔼地说道:“没事,你好好说,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蓝天保听到,也顾不上打量王二彪了,回视张明伟,带着一点愤怒之色回答道:“小人绝对不是编排朝廷!如今的地方上,要不是官宦世家的子弟,必须要用钱才行,否则根本通不过县试或者府试。”
说到这里,他又马上补充道:“小人特意打听过,这种情况绝非完县一地如此,而是各地皆有。”
王二彪一听,淡淡地眉毛一竖,正待发怒之时,却见张明伟向他一摆手,阻止了他说话,然而才问道:“你有听说过复社么?”
一听这话,蓝天保顿时一惊,连忙问道:“大人也知道?”
“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朱媺娖听出一点不对了,当即皱着眉头问道,“该不会他说得是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