腻,很敏感……谭少轩叹了口气,可是杉儿,我不能再这样放任你,你的冷酷伤了我的心。
“四小姐,您不吃了?要不再喝碗汤?”军政府外交部顾成均部长的妻子因为瘟疫而过世,四小姐和二夫人她们前去吊唁,回来后四小姐便不言不笑地坐了半天,饭也吃得很少,亚玉非常担心地看着她。
外面今天刮起了风,冬天的风带着冷硬的肃杀,落叶纷纷。骆羽杉低低叹了口气,转过头:“我没事。”过了一会儿恍如自言自语地说道:“顾部长的妻子出身名门望族,因为欣赏他的才华而委身,婚后夫妻形影不离十分恩爱。可惜……妻子去世,顾部长悲痛万分,将她的遗体安置在玻璃棺中,时时祭拜……”恩爱夫妻,似乎总难久长,自己和谭少轩这对怨侣又将如何?
感觉到她的心绪有些不宁,亚玉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端上热茶,骆羽杉收回自己的若有所思,把茶接过来捂在手中。
因为了热茶的温暖,骆羽杉抬头对着亚玉笑了笑。亚玉却有些担心地看着她,这两天好像四小姐和姑爷都不对劲呢。
昨天晚上,姑爷回来的很晚,喝酒喝得眼睛都有些红了,一进门,也没有平日的笑语和温颜,似乎生着气,一把推开了书房的门,把一张纸甩在四小姐面前,然后眼睛便直直地盯着四小姐。
四小姐拿起纸来看了看,神情倒没有什么变化,放下手里的书平静地问了一句:“你知道了?”也没有多余的解释,而姑爷就用那种连她和夏汉声看了都觉得有些不忍心的眼神一直盯住四小姐,一句话也不说。
早上自己去卧室收拾东西,看到姑爷倒应该是睡在床上的,而且,四小姐又神色极不自然地起来晚了。
唉,这俩人,为什么非得这样相互折磨?自己想劝劝四小姐,无奈她却只是笑笑,嘴硬地很,就一句话“没事”,没事怎么会这样?亚玉偷眼看着自家小姐,眼见得四小姐不言不语暗地煎熬,性子更是沉静,每天要不看书写字,要不就发呆,笑容也少了,这可怎么办?
不过想起来,觉得四小姐对姑爷,也真真有些铁石心肠。亚玉现在倒已经从心里认可了这个姑爷,二少对四小姐是真的喜欢。想起昨天晚上,酒醉的姑爷眼中那绝望、痛苦又愤怒、哀伤的眼神,亚玉又看了一眼骆羽杉。
但愿四小姐能早一天喜欢上姑爷,尽管起初是姑爷不对,但是毕竟都已经做了夫妻,他又对四小姐真的很好,四小姐还有什么想法?但愿快些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了吧。亚玉记得早晨自己去收拾卧室,四小姐的眼睛还是红的,枕头上也依稀有着泪痕,想来姑爷或许也不是一厢情愿吧。四小姐既然流泪,就必是为了两人之间的嫌隙。
昨晚,似醉非醉、酒气熏天的谭少轩又如前夜那样发疯。床第间的稍微不顺,他便冷冷眯起眼睛、邪恶地扬起薄唇:“你想拒绝我?好!”说着,已经覆在了她身上,只一把便扯掉了她的外衫,“杉儿,你听着,这一辈子你都别想离开,你是我的女人,只能是我的,惹火了我你必须付出代价!不要再去挑战我的底线,懂吗?”他捧着她略显苍白的脸,用指腹轻轻摩娑着,低声说道。
他恶意扯开她的衫,邪恶地吻上去。骆羽杉感受到了他的欲望,他的蛮横,惊喘着心里隐隐恐惧着。
他的动作越来越霸道,骆羽杉又惊又骇,不由自主剧烈地胡乱推拒,却反而激起了他的欲望。他攥住她的双手,压制在身后,一只手带着邪恶带着故意的挑逗在她柔软的身体上游移:“你怎么敢这样漠视我的感情?我很乐意让你一点一点记忆下每个夜晚,你就在我的身下……”
他吻着,吮吸着,甚至用唇齿轻轻咬下来,骆羽杉心慌地躲闪,就招来更有力的钳制,谭少轩总有办法得到他想要的,骆羽杉只觉得自己在他的手中颤栗、瘫软,她根本无力反抗,只能闭上眼睛,咬住嘴唇,已经深识情事的身子,本能至上驾驭着她的心神,似楚楚可怜,似无可奈何,似顺从却倔强,有惧怕,有不驯,也有情不自禁和身不由己,他一次又一次地在她身上点燃火焰,让她不由自主地沉沦和他共舞……
骆羽杉不是不矛盾的。震惊,心悸,也有内疚,一颗心似乎被切成了几瓣。在他的宠溺,呵护,温柔之下,自己的一颗心禁不住沉沦,可是她既不敢相信这情会有多长,也不敢相信未来能有多远,她的心是吊在半空而无着的,这个男人真的是她一生的归属?一份连爱都无法确定的婚姻,让她如何敢孕育孩子?自己幼时丧母,看着对母亲爱怜看重的父亲连接娶进两房姨太太,心里的伤痕不是不痛的。这样的痛难道自己的孩子也要品尝?
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强取豪夺,被无数红颜爱慕着的风流男子,拥有半个中国、如日中天的家世,她哪里敢冒险?但是,谭少轩对这件事的反应出乎了她的意料,自己触及到了他的底限?他这两夜的疯狂就是为了自己刻意的避孕?骆羽杉觉得头疼……
正想着,电话铃响起来,亚玉轻轻走过去拿起了话筒,听了一句,便转头对骆羽杉道:“四小姐,电话,说英语的,您听吧。”
骆羽杉点头,起身走了过去。
电话里是个陌生的女声:“请问您是susie小姐吗?我是广慈教会医院的梅西医生,英国公使馆的参赞威廉姆先生这几天染病住在我们这里……”
什么?骆羽杉闻言一怔,前晚自己猜的竟然是真的,威廉姆真的生病了?“他,他怎么样?”骆羽杉急忙问道。
“威廉姆先生送到医院时,情形比较不乐观——他拖了太久才来。我们已经展开了各项化验,也已经在进行积极治疗,但愿和流感无关,上帝保佑。”梅西医生的声音中有着微微的叹息。
“那他现在……”骆羽杉想问,是不是威廉姆让梅西医生打来的电话?他身子不舒服,为什么不早些告诉自己?离开舞会时,威廉姆眼底的痛一直在骆羽杉心中闪现,他的病可是和这有关?
“他这两天一直发烧,一直念着你的名字,我是医生,本着对病人负责的良知,询问了公使馆他的同事,有位秘书小姐芭芭拉告诉了我这个电话,于是我才打给您。”梅西有礼地说道。病人念念不忘的,必然是他的心上人,有心上人的支持,对他的康复有好处。
骆羽杉急忙问明白了医院具体的位置,说自己想去探望,梅西医生连声拒绝:“NO,susie小姐,瘟疫流行,医院谢绝探访,请您为您的朋友祈祷,祝福他早日战胜病魔。”
直到骆羽杉说出自己也是医生,梅西医生才松了口:“那好吧,您可以来,但是要先来找我,我要确认您的确是医生才可以。”
骆羽杉连声答应,也顾不得夸奖梅西医生认真负责的态度,换了衣衫匆匆忙忙坐车出去。
很幸运,专门为留住凌州的英国人看病的广慈教会医院,医生大多是英国来的,而梅西医生又恰好是骆羽杉伦敦大学医学院的学姐,两人聊起学校的老教授和读书时的趣事,瞬间便拉近了距离。梅西医生热情地陪骆羽杉走进病房。
医院的诊室后面,法国梧桐枝叶交叠的小径走下去,有一栋栋小小的洋房,梅西医生指着其中一栋前面种了一棵凤凰树的洋房道:“就是这里。”
凤凰树是南方最美丽的树,花开时节满树如火,嫣红的花朵遍布树冠,犹如蝴蝶飞舞,所以又称凤凰木,可惜现在是冬天,树叶在凋落,多不胜数的小小叶如雪花般飘落在地上、身上。
梅西医生敲了敲门,有护士走过来打开门:“梅西医生。”
“威廉姆先生怎么样?”梅西看得懂骆羽杉眼里的焦灼,出声问道。
“今天有些咳嗽,刚才测体温似乎降了一点。”护士一边回答一边看了骆羽杉一眼,最近为了预防和杜绝感染,医院是谢绝探望的,这位美丽的小姐穿了医生的制服,却把口罩攥在手里,她是谁?
梅西医生注意到了护士的眼神,示意骆羽杉把口罩戴上,两人走了进去。
威廉姆躺在病床上,正在昏睡之中。下巴上的胡茬有些青,因为发烧脸上有着不正常的红,呼吸短而促,人显得颇是憔悴。看着昔日温文尔雅的男子这样的模样,骆羽杉心里有些心疼,有些难过。自己认识威廉姆快两年了,这是第一次见他生病,偏偏是在这离英伦万里的凌州,偏偏是瘟疫横行令人不能安枕的时候。
威廉姆,你一定不能有事!想起上午去参加过的丧仪,骆羽杉心情沉重。
梅西医生又给威廉姆做了检查,看到骆羽杉哀伤、痴痴的神情,微微叹了口气,示意护士先和自己出去。
门关上,屋子里一时静悄悄,骆羽杉看着病床上的威廉姆一动没动。
过了几分钟,梅西医生走了进来:“susie,该走了,你是医生,明白不能超过十分钟的规定,去我的办公室,我们再讨论一下威廉姆先生的病状。”
骆羽杉点头,又看了威廉姆一眼,跟在梅西身后走了出去。
再三分析了威廉姆的病征,骆羽杉同意梅西和其他医生的看法,这不是西班牙流感,应该也不是鼠疫,而是软瘟症和重度感冒、以及忧思成疾等的合并症状。
不是西班牙流感,骆羽杉心里舒了口气,但是,旋即心又提了起来。东西方人的体质不同,软瘟症在威廉姆身上的病征比自己所见到的要严重,而且重度感冒也是很麻烦的病状,由于缺乏非常有效的药物,感冒、发烧、咳嗽、闹肚子等症状这时还经常是致命的。
听完医生们对威廉姆疾病的治疗方案,骆羽杉又和梅西医生聊了一会儿才告辞。梅西医生非常同意骆羽杉的说法,在中国这样的传统社会,即使在战争与灾荒一直伴随着人类的情况下,许多甚至大多数人还是死于疾病。呼吸道与肠道系统的疾病,是中国人口死亡的首要原因。
“这些疾病的产生与日常生活环境中的卫生状况是密切相关的,因此,建立一个先进的医疗和公共卫生体制是降低人口死亡率的最关键因素。”梅西医生感慨地说道:“希望中国政府能了解这些,今早建立公共卫生体系才是重要的。”
骆羽杉沉思点头,两人又说了一会儿相关的话题,然后骆羽杉告辞。
想到赵其玉说芫荽荸荠水的功效真的颇佳,骆羽杉回到大帅府,楼也没上,便去了厨房,看着叫人煮好装进保温壶,另外煮好了些中药,又回了广慈。
梅西医生有些好奇地听她说着中医偏方的故事,随后把骆羽杉领到洋房,看她小心翼翼地把水给威廉姆慢慢喝下去,又吩咐护士照此办理,才送了骆羽杉出去。
再次回到大帅府,骆羽杉觉得很是疲惫,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吃晚饭。亚玉看她走进来,连忙要下去厨房端晚饭,骆羽杉制止了她:“不必了,给我热杯牛奶就好,我没胃口。”
亚玉动了动嘴,无奈点了点头,一会儿端上一杯热牛奶,骆羽杉捧着杯子慢慢喝了,发了一会儿呆,看看钟表便去洗澡换衫。
换了衣服骆羽杉却没有象往日那样,靠到床头或是窝到沙发上看书,而是去了书房,打开台灯告诉亚玉自己要写些东西,亚玉答应泡了壶寿眉上来,悄悄走出去。
看着亚玉的背影消失在书房门口,骆羽杉起身轻轻关上房门,人顺势靠在门上闭上眼睛,其实自己哪里写得出什么东西?这两天和谭老二间怪异的气氛令她忐忑,下午又有威廉姆生病这样的意外,骆羽杉心里乱糟糟,实在理不出个头绪。夜已经降临,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就要回来?自己真的不想如昨夜那样面对他……死流氓,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夜夜春宵竟然还那样生猛……她不得不想方设法,保全自己的一条小命;而最重要的,是他那种孤注一掷的狠绝令自己心慌心悸不知如何是好……
字写不下去,书也不想看,可是干坐着又东想西想,骆羽杉看了看书柜里渐渐装满的书籍,一段时间没有收拾过,有些凌乱。想了想,打开书柜开始整理起来。
左边书柜是谭少轩的领地,右边那些新增的才是自己的,骆羽杉先从右边收拾起,半年来看的书不算少,收拾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全部整理完。骆羽杉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儿,喝了杯茶,然后开始收拾左边的书柜。
打开书柜下面的柜子,里面满满全是一排排的英文报纸简报,骆羽杉随手拿出一本,上面是美国一种新式机关枪的详细介绍,下面是西点军校的一些详情。骆羽杉不由心中暗赞,这个谭老二果然是个勤奋读书的人,怪不得他的军事知识广博而先进,原来有这么多的详尽资料。
花了很长时间才把简报按时间排列好,然后又收拾好上面的书籍,身体有些累了,自觉脑袋也跟着迟钝,看看钟表已经快十一点,叹口气只好走回卧室。
不过这一次显然骆羽杉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直到她睡着,谭少轩都没有回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