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忧从来都不曾怀疑江一鸣对自己的了解,而这一次,她甚至觉得这样的了解基本超过了自己。也许有这么一种人,天生便如此的敏锐,可是几乎很少会有这样的人,能够将这样的敏锐、这样的关注,这样的在意,淋漓尽致地发挥到另外一个人的身上。
见到江一鸣后,她还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也并没有过多的表露出自己的情绪,然而就是这么一下,江一鸣却如同知道了一切一般,他将她搂在怀中,轻声的安抚着她,鼓励着她,只那么一句无论遇到什么,他都会在她身旁与她一并度过。
离忧满心的感触,这样的江一鸣让她愈发的不知道如何开口,从始至终,从他们俩人认识到现在,似乎全都是他在为自己付出,而自己却很少有什么机会为他做些什么。她知道他并不在意,因为真正爱一个人并不会去计较自己的付出与收得到是不是成正比。可越是这样,她便越是觉得亏欠,越是让她有种说不出来的心疼。
他拉着她在书架下方那处阳光洒到的角落里坐了下来,一如之前在郑府小书屋时一般,只不过那时年少,而现在他们都已成长。
“婚事遇到了什么麻烦都不要紧,说出来咱们一起去解决。”他含笑的看着她,如同一切都不能够成为阻碍一般,在他眼中什么也无法阻挡他们之间的爱。
离忧回望着江一鸣,嘟着嘴问道:“你怎么这么肯定只是遇到了麻烦,而不是婚事告吹了?”
江一鸣摸了摸离忧的头,愈发的温柔:“因为我知道我的傻离忧有多爱我,若是婚事毫无办法的就这样没了,早就不知道哭成什么样子了。”
“讨厌,你还取笑我!”离忧鼻子一酸,倒真是有种想哭的冲动,明明她并不是一个软弱爱哭的人,可是每当看到江一鸣这般,她的心便总是变得特别的柔软,稍稍一触便敏锐无比。
“傻丫头!”江一鸣见状怜惜的将离忧搂入怀中,无比坚定地说道:“这是好事,有麻烦最少说明有希望,只要将麻烦解决了,便好了。再说,经历过风雨磨难之后再获得的幸福一定会更加的美好。有我在,一切便都不会是麻烦,咱们一并努力去解决,什么事都难不倒我们!”
这话与轩辕谋的倒是不谋而合,离忧再次释然,有麻烦便说明还有可以努力争取的空间,最少比起已经一锤定音了,无法改变,连努力都没有方向来得强。
“一鸣,我们的婚事的确是遇到了些麻烦,而且这麻烦……”离忧看着江一鸣,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似乎什么事到头来都是得让他去承担,这一切真的太不公平。
看到离忧欲言又止,又这样的表情看着自己,江一鸣何等聪明,当下便又猜出了七八分,看来这麻烦十有八九还是因他而起,与他有关。不过一纸请旨折子,久久没有批下来,也没有退回,而是这么不明不白的压在那里,很显然除了皇帝以外,其他人自然不敢如此对待定南王府。
而堂堂的一国之君这般做,一定是有所图,而且只怕这所图之事还小不了。不过倒也好,总好过皇上直接不准,至少这说明皇帝最多不过是以此要挟让他做些什么,而不是打离忧的什么主意。
“是不是皇上向你提了什么要求,让你做些什么事,事成之后才会答应咱们的婚事?”江一鸣径直猜测道:“而且这要做的事应该是与我有关的,或者说这婚事被卡,最主要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我。因为我才皇上真正算计着的人,或许我能够替他做到一些他无法或者不方便出面做的事,对吗?”
听到江一鸣的话,离忧顿时愣住了,没想到江一鸣竟如此聪明,不过一点点的蛛丝马迹便能够将整个事情猜个八九不离十,而且看他的神情似乎并不觉得太过惊讶,隐隐之中还透露着一丝释然一般。
离忧点了点头,见状也不再犹豫,将之前进宫时黄天泽与她所说的话一五一实的说了出来。她边说边不时的观察着江一鸣的表情,可除了偶尔微微皱了皱眉头但又很快松开之后便没有再有其他任何的异样,仿佛听到的事并没有多么的让他为难,亦或者听到是别人或者并不太相关的人的事一般。
那样的神情更是让离忧不安,那样的看不透还是第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江一鸣无疑是聪明的,也很擅长隐藏情绪,不会那么轻易的让人看出心思,可是那些都不过是他在外面,或者对着外人的时候才会如此。而他们两人相处时,面对她时,他从来都不会这般。
这种看不透让离忧心中很是不安,与其如此,她宁可看江一鸣或愤怒或伤感或为难或其他都好,唯独不希望是这种看不透的神情,这让她不安,十分的不安。
可她并没有出声再多说什么,于她而言,比起江一鸣,自己心中的这点不安根本算不了什么,毕竟真正的为难始终是在江一鸣那边。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脸上的担忧早已出卖了她的心思,江一鸣亦查觉到了,转而朝她笑了笑,说道:“傻丫头,你是在担心我吗?”
“一鸣……”离忧没有回答,只是轻声唤了他一声,可语气却早已经出卖了自己没有说出口来的担心。
“傻丫头,我没事,只不过是想好好想一想而已。你别担心,一切都会没事的。”江一鸣将离忧搂入怀中,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轻轻的、有规律的拍着她,如同他所说一般,渐渐的陷入了沉思之中。
离忧心中一酸,她知道,江一鸣其实已经是在回答了自己,“一切都会没事的”,只不过此时他还需要一点时间去整理一下心思,去说服心底深处原本并不愿意这般做的自己。
他果然没有半丝的犹豫,在所有事情面前,永远都不会将她摆放到第二的位置,为了她,甚至于可以毫不犹豫的放下心底的坚持与仇恨,这样的爱实在是太过深沉,离忧心中无比动容,一生一世哪里足够,她是个贪心而现实的人,这样的爱人,生生世世她都不愿放手。
她亦不再说话,静静的躺在他的怀中,陪着他默默地坐在那里。时间在这一刻变得若有若无,快也好、慢也罢,全都没有半丝的概念,哪怕这一刻就这么死去,她亦觉得没有半丝的痛苦与可怕,而是无比的平静。
书房这一角的阳光悄悄的移动着方向,不知不觉中,屋子里面已经只能够抓住余光的一点点影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恍恍惚惚之间,离忧只觉得额上突然有些痒痒的,睁开眼一看,江一鸣正一脸恬静地望着自己,嘴角微微上扬,仿佛还带着刚才偷吻时的清香。
“一鸣……”她喃喃地喊了一声,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梦还是真。
“离忧,别皱眉,我不想看到你不开心的样子。”江一鸣微微一笑,眼中满是柔情:“别担心我,我现在很开心,因为马上可以娶你为妻,与你相守一生,白首不分离。”
“一鸣!”离忧又是一阵感动,伸手搂住江一鸣的脖子,搂住了他,不争气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一直滴落到江一鸣的后背上。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江一鸣松开了离忧,朝着她的脸上瞧去:“傻离忧,好好的怎么哭了?难道你不愿嫁给我吗?”
他边说边轻轻的替她擦拭着脸上的泪痕,幽幽地说道:“能娶你为妻,这一生一鸣足矣!”
一听这话,离忧顿时哭得更凶了,她边哭边哽咽着说道:“可是,可是你……”
“我是男人,这些事迟早都是得要解决的,不可能一辈子这么拖着。所以你不必觉得心中有愧,不必替我觉得难过。”江一鸣接过离忧的话,继续说道:“我姓江,始终是姓江。不论他曾做过多少对不起娘亲的事,娘亲却始终让我姓江,这说明她的心底终究还是忘不了他的。”
“当日,我虽毫不犹豫的拒绝认他,可是心中却明白,总有一天血缘之情还是在时间的冲击下慢慢淡化这份恨意。而在他年暮或者垂死之际,我终究还是无法再继续狠心将他视为陌人。终究还是会与他相认。”
“只不过,是将这份承认提前一些罢了,所以你不用觉得一切都是因为你,不必心中有任何的负担。于我而言,你便是我的一切,如果没有你的话,其他的都没有任何意义。”江一鸣望着离忧的双眸,一脸满足的说道:“有你,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听到这些话,离忧根本无法再控制自己的情绪,直接趴到江一鸣胸膛,索性失声大哭起来。这个傻一鸣呀,还说她傻,分明是他傻吗!明明是为了自己,明明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却还怕她心里不好受,说那么多的理由,想让她不要有任何的负担。这天底下没有人比他更傻,没有人比他更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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