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儒园中的奸细,究竟是谁?
“……”
很快,秦川元神方才出窍,便见得那墓碑之上,有一人盘膝静坐,望着南面落日峡的方向,似有忧虑之色。这,便是离窍后才能瞧见的阴灵。
却是一个长者。
看上去,比起山阴居士年轻许多,正是其陨落时的年纪。亦是一袭略显陈旧的儒袍,颇有宗师之范,当然,躯壳已朽,不能瞧得其生前的面目了,也不知是儒园已逝的何等人物。一边想着,秦川便拾步缓缓行去。
“何人?”
那阴灵察觉到了秦川,轻声问道。
“晚辈秦川,冒昧拜访。”
秦川报出姓名,随之行了礼。死者为大,更何况,在这孔陵之中安葬的,无一不是往昔贤人,行这一礼,却也是诚心而为。
“你能穿梭阴阳两界来见到我,也是不凡了。”
阴灵瞧了秦川一眼,当然也不可能听过秦川之名,受了这一礼,便问道,“但你不惜耗费元神,来此与我谋面,乃是为何?”
“晚辈想知道,当年孔陵怨气弥漫,可是前辈所引起?”
秦川昂起头来,略有几分冒昧地询问道。
当然,自己也不必惧怕区区一具阴灵,虽不能如修习鬼术的鬼幽那般,将阴灵魂魄玩弄于鼓掌之间,但想要抹除对方,也不过举手投足之间。本以为会引起对方怨怒再起,却没想到,那阴灵只淡淡地回了一句:
“是我。”
“?”
秦川不解。
“我看你年纪,又察你修为并非儒术,想必也不知当年之事。”
“前辈可否一说?”
秦川继续追问道,眉间没来由地颤了一颤。
“我本已死,那些事也该随着我躯壳一同入了土。不过你既穿梭阴阳两界而来,想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便告诉你吧。”
阴灵面色一苦,却又有几分释然,说道:
“我被魔道所害,儒园后人也无一知晓,导致死后无墓无穴,阴灵也无处可归,只能寄留于这孔陵之中。早年心有怨愤,便时有暴动,想着儒园后人能够察觉,为我昭雪沉冤。无奈其人仍不罢休,多年来时时镇压于我,虽是阴灵一具,却也早已不堪重负。唯有,不再纠结往事,做一个孤魂野鬼吧。”
“……”
听得阴灵诉说,秦川抿了抿唇,有些不忍。
正道中人被魔道暗杀之事多有见识,更何况是这正道名义上的领导的儒园。只是,暗杀之后,对其阴灵亡魂仍不罢休的,却是极其鲜见了。
若非仇怨极深……
恐怕,便是另有所图了。
想着,秦川又再行一礼,对阴灵说道:
“那前辈为何不想法子,托告于儒园后人,以得正名?”
“你以为,我甘愿在此?”
此言一出,那阴灵似乎突然动了几分怒气,但是很快,也不知是摄于秦川实力还是其他,又转而消寂了下去,只唉声叹气道:
“我是被他囚禁于这孔陵!”
“……”
秦川沉默。
“想要托告他人,也得其人有通于元神的本事,我儒园不似伏羲门精于此道,门中通阴阳者寥寥无几。更何况,托告出去,又能如何?唉……罢了,多年过去,我早已释怀。不过借着此番机会,我倒有事托付于你。”
“前辈请说。”
“你可知晓司空寂?”
“?”
忽而,秦川又是眉目一凝。
本来知晓了真相后,对鬼幽让自己来孔陵有些莫名其妙,这与儒园奸细之事又有何干?但听得对方提起司空寂,又不由凝住了神。
只听阴灵说道:
“我与他本是同门师兄弟,心性本领一直以来也相差无几,但我长于他,便得了师长们的照顾。当年师父不慎堕了魔道,门中长辈要他弑师除魔,使他不得已成为天下极恶之人;而我,则继承了儒园的一切荣耀,甚至,还为了所谓道义,四处追杀于他。此事,乃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抱憾!”
说着,阴灵身上只传出一股十分的苦意:
“那时我已经掌握了儒园,即使拿下了他,又忍心对他如何呢?纵是将所得的一切让予他,我也无怨无悔。但他不知,只以为我要杀他以保声名,四处奔逃。终于,在我决定亲自寻他之时,却无奈遭人暗杀,被囚在了此地。”
“……作孽啊!”
“……”
听得阴灵一番苦语,秦川的面色,却是变得越来越奇怪。这回对方说的事,却是自己早已知晓的了,只不过……
此时此刻,并未因为那番故事而感怀;
也并非因为对方的遭遇而惋惜;
更没有丝毫的心情,因为他与司空寂的一番孽缘而唏嘘长叹。
而是……
秦川的神色猛然大变,身躯,竟是忽然之间莫名其妙地变得一阵冰凉,直接出言打断了阴灵的诉说,带着无比惊骇的神情,却是问道:
“你是山阴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