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紧,笑容都凝住了,却见得越王缓缓走过去,指着苏牧道。
“苏大才子,你这般高傲,敢不到我王府坐坐,你家宣帅可知道?”
见得越王呵呵大笑,童贯也是松了一口气,却见得苏牧上前来,朝越王一拜道:“苏牧拜见大王。”
哪知道越王顺势扶住,却给了苏牧肩窝结结实实一拳,眼眶湿润着道:“浑小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越王素来谨守礼节,堪称古板,谁见过他这般充满人情味!
童贯心头不由暗惊,本以为自己对苏牧的底细算是调查得一清二楚,没想到苏牧竟然还与越王有着不小的交情,此番抬举苏牧,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苏牧也是心生感动,连忙解释道:“宣帅与大王相谈甚欢,苏某又岂敢造次…”
童贯趁机笑骂道:“怪我咯?赶紧滚蛋,莫辜负了大王一番心意,代我军中将士,好生感谢大王的恩抚与犒劳!”
越王也是心情大好,与童贯说笑了几句,知晓不能将地方官员晾得太久,便拉起苏牧的手腕,要回王府吃宴去。
然而苏牧却眉头一皱,满是歉意地婉拒道:“尊者赐不敢辞,奈何咱家老母亲出郭相迎,此时还等着苏某回家吃饭,苏某没读过几天书,却也不敢如此不孝,改日必定到王府求见谢罪,还望大王赎罪…”
“你母亲不是…”越王对苏牧是知道的,苏常宗早年丧偶,苏牧哪来的老母亲?不过微微一愕之后,他很快便想起苏牧认了陈公望遗孀为义母的事情,当即柔声道。
“兼之认母,乃是我杭州的佳话,我这个闲人也是听说过的,陈公乃我杭州文坛的脊梁,孤也是时常感怀,不如将老太太一并请来吃宴,也让孤好生敬一番心意…”
苏牧心头一暖,朝越王行礼道:“那苏某便却之不恭,先谢过大王恩典了…”
如此说着,苏牧就要到道旁去请陈氏,却又听得越王说着:“长者为尊,陈老太君又是忠贞大德的耆老,理当本王亲自去请才是!”
说着便跟着苏牧,来到了街道的一侧。
童贯带着苏牧入城,一路随行的百姓也是不少,陈氏与陈妙音对陈继儒的所作所为是心寒到了极点,竟然不辞辛劳一路跟了上来。
好在苏牧让陆青花在一旁伺候着,并未受累太多,可这十几里路下来,老太太还是有些吃不消的。
由于越王的大驾光临,人群又围拢上去,他们在稍稍靠后的地方,一时半会儿也见不到前面的光景,只听看客们不断传来消息,说童大帅与王爷在说话,又说王爷要赐宴云云。
这些人的眼中,王爷可是杭州城中至高无上的存在,能够得到王爷赐宴,该是多么荣耀庆幸的一件事情啊!
而后又有人传话,说是谁谁谁被童枢密点名,代表全军去赴宴,又有人冷嘲热讽,说童贯虽然带着苏牧入城,去王府吃宴却又没有他,真是笑死人云云。
这些人是看着陈氏和陈妙音一路追过来的,在他们看来,这老太太和小妹子无疑是热恋贴冷屁股,让人家苏牧弃之如敝履了。
陈妙音自然愤愤不平,陈氏却呵呵一笑,不予理会。
陆青花到底是担心陈氏的身子骨吃不消,见人太多了,便提议先带老太太回家休息,相信苏牧会第一时间赶回家去的。
陈氏一想,也是这个理儿,正准备打道回府,前面却骚乱起来,人群潮水一般分开一条道来,但见得苏牧陪着越王赵汉青,一路引领着,竟然走到了陈氏的面前来!
赵汉青见得陈氏还在服丧,竟然不忌讳这些个俗礼,亲自出郭等待苏牧,以老朽之身,不辞辛劳一路相随,顿时感动得鼻子发酸。
他走到陈氏的面前来,那陈氏虽然出身大家闺秀,又与陈公望这样的大儒相敬如宾几十年,可到底没见过这么大一号人物,竟愣愣着忘了行礼!
越王赵汉青却从这样的反应和表现,看到了一个最真挚最淳朴的老人,于是真诚地给陈氏行了一礼。
“老太君,陈公忠勇光烈,乃我杭州砥柱,堪称万民之楷模,斯人已逝,还请老太君节哀…”
陈氏这才反应过来,老泪纵横,当即要拜下去,口里只是说:“使不得使不得,大王折煞老身了…”
越王却是扶住了老太太,又笑着看了看苏牧,拍着老太太的手背道。
“老太君认了个好儿子,今后可以享福了,这欢喜的好日子,咱也不论往事,且先跟本王到王府去吃宴!”
陈氏闪动着泪花,深深地看了苏牧一眼,这份荣耀不是单单是给她这个老太太的,还是给陈公望这个可敬的老人的啊!
陈继儒就躲在人群之中,当他看着越王亲自搀扶着自家母亲,到王府去赴宴之时,满心酸涩,却再也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