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牵马从队伍前面走了过来,听声音年纪不大。
“我没……”少女摇摇头,努力站稳。她听哥哥说过,边关乱的很,不能和陌生人——尤其是陌生男人说话。
话还没说完,她就感觉头上一重,随即是一阵爽快的荫凉,原来男子把自己的斗笠扣在她的头上。
“不不……”接触到陌生男子的东西,少女的脸上染了一抹霞色,她低着头,下意识的去摘斗笠:“我不能要的……”
“谁说送你了,就是借你戴戴。”男人不由分说的压住了斗笠:“你要不要坐一会儿?”
“不,我……我不用了……”少女的头埋得更深了,她是第一次进城,身上穿着自己唯一一条齐整的裙子,官道的路上有灰尘也就罢了,还有砂砾石子,她真的舍不得穿这条裙子在地上磨。
男子猜到了几分:“你会骑马吗?愿意坐马上歇会儿吗?”
“不不不,真的不用了。”少女连连摆手:“有斗笠戴着就很好了。”
“哪里来的这么多不字。”男子轻哼一声,将马背上的包袱扔在地上,蹲下将包袱整理成坐垫形状的圆形:“坐吧。”
“这……”少女一直低着头,看到包袱似乎是用缎子做的,上面还镌刻着流光一般的暗纹,知道这包袱肯定比她的裙子贵重的多,哪里有胆子坐。
“唉,包袱掉在地上已经脏了,不坐白不坐咯。”男子有意无意的叹了一声。
“谢谢你。”少女终于点点头,小心翼翼的坐在了包袱的边边上,她生怕男子提出要跟她同坐,特地留了一大块空位。
男子见少女举止拘谨,倒也不介意,只是默默的站在了她的身边。
众人都看到他是队伍靠前的地方走过来的,便没说什么。随着队伍的前移,男子帮着少女移了几次位置,却是一直笔直站着,丝毫没有要坐下来的意思。
少女见他行为守礼,又想到他帮了自己,不由为自己之前的狷介而汗颜。她鼓起勇气,抬头道:“这位公子,不然您也坐会儿吧。”
“不用了,你多休息。”男子本是侧对着少女的,听少女叫他,便扭头对她笑笑。
谁知道少女看见他的脸,吓了一跳,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公子……我还是把斗笠还给您吧?您比我更需要它些。”
“嗯?”男子也楞了一下,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是我太黑了吗?”
“唔,也还好……”少女没好意思只说,只是支支吾吾的样子已经说明了一切。
农家常年在地里干活的男人,都比这位公子要白……
“公子,您怎么称呼啊?”见男子似是有些抑郁,少女连忙转移话题。
“我叫姜苏。”
姜苏。少女没有听过这么拗口的名字,默默的在心里念了几遍,觉得这个名字真是奇怪,不过念熟了竟然又有点好听。
“姜公子,我叫魏小茹,谢谢你刚刚帮我。”
“啊?”姜苏还在想脸的问题,一时没反应过来:“举手之劳,你没事就行,对了,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这才晚春,太阳不算特别毒辣,这姑娘站了一会儿就顶不住了,这体格还一个人出来,不是开玩笑吗?
“公子不必担心,我哥哥就是城门守卫,我找到他就行。”魏小茹笑了笑,眉间却透出一股淡淡的哀愁。
城门守卫?姜苏挑挑眉,朝城门口望去,一时摸不透哪个是魏小茹的哥哥。
“他没在这里,可能是没轮到他执勤吧。”魏小茹解释道。
“你有入关文牒或者进城文书吗?”姜苏忽然问。
“家里出了急事,我才来找我哥,实在来不及弄清楚……”魏小茹摇摇头:“不过我看清楚了,这几个守城门的人里有我的同乡,一会儿一定会让我进去的。”
“嗯。”姜苏看了看城门口,又看了看魏小茹,没忍心说实话。
妹子啊,太天真了,守城门的护卫眼睛最尖,若是想帮忙,刚刚你快晕倒的时候就帮了。
“一会儿我站在你后面吧,咱俩也好有个照应。”姜苏不动声色道。魏小茹没有起疑心,点头应了。
“魏姑娘,我能问你一件事吗?”过了一会儿,姜苏忍不住又问:“我真的黑的不忍直视吗?”
“不不,没有……”
“……我承受的住,你直说没事的。”
“嗯,嗯……”
姜苏忧伤的望着天空。
谢临渊这个卖假药的,和她说白瓶里的引药会让脸色会暗沉,但再擦红瓶里的解药就会白回来,这倒是没错。可是他没告诉她的是,只擦白瓶里的引药,时间越久,皮肤就会越黑!
姜苏头五日没有擦解药,发现脸越来越黄,从一开始的蜡黄,变成了跟大佛雕像有的一拼的铜黄。
后来她试了试七天不擦解药,站在紫檀木雕花衣柜前,简直找不到脸在哪里。
虽然姜苏试了几次,发现不管擦引药之后隔多久,只要擦了解药就能白回来,但药量是有限的,如今两瓶药都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姜苏再也不敢随便挥霍。
十日前,她擦了一层引药,决定这次必须坚持到岭城。
姜苏自问不算一个特别爱美的姑娘,可是看着一天比一天更黑,真是一言难尽……
想到当初谢临渊无辜的问她黑有什么问题……姜苏只想拍案而起,回他四个字!
问题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