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声应道:“小女自幼爱菊。”
说罢,微微一顿,又道:“因着母亲爱一首前人旧诗,常常念于我听。”
说着,便慢慢念道:“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语气中倒隐隐透出些情意来。
霜雪急忙闪在一簇灌木后面,从枝叶缝隙中朝前望去,只见月下水畔对面站着一对璧人,那男的自是王佑,女的却是今晨救得那紫衣女,被人唤作“露华”的,恍惚是郭枕亲妹。
但见这郭露华早换上了一身浅黄衣裳,此时正微带羞涩的看着王佑,发间步摇微微颤动,仿佛她紧张的心情。
其实这绝句美妙灵动、意趣盎然,还隐隐有超脱之意,遇到爱诗文的定要好好咀嚼一番,但遇到这不学无术的王佑,任你诗句再美、吟诵的再动听,也不过是对牛弹琴。
但今夜王佑心中自有一段不能为外人道的心事,只听得“母亲”二字,便似呆了一般,直直盯着郭露华,也不言语。
此时藏在树后的霜雪听着两人对话,也不知被触动了哪道心弦,脑海中倒是忽地又闪出一幅画面。
一个女郎也是在湖边月下低低的念着些什么,恍惚也是诗词之类,突闻身后脚步响动,女郎一惊,猛的一抬头,警惕到:“是谁?”
晶莹月色便倏地映上这女子的如画眉目。
霜雪也是一惊,这还是上次恍惚间见到的与己相像的少女,只见她眉眼仿佛又长开一些,身量也高了一点儿,身上没穿上次那杂色棉袍,反倒讲究得穿了一套石榴纹襦裙,肩上还搭了一条月白轻纱的帔帛,一派贵族侍女装扮。
身后几步远,一个少年突地定住脚步,显是也吃了一惊。
少女一转头,便径对上了那月下少年的脸孔。
甫一照面,两人齐齐一惊,俱脱口道:“是你!”
少女一脸嫌弃,少年倒是一脸惊喜。
霜雪见这少年凤目斜飞,细梁薄唇,生的倒与王佑相类!只不过肤色更加白皙些,且依稀便是上次那佩剑少年!
只是此番少年并未佩剑,身着深紫胡服、腰束玉带、具纷砺七事,一派赴宴打扮。
少年先上上下下打量了少女一番,故意开口道:“奇也怪哉,数月前还是一副滑头无赖相,此番竟扮淑女状,你蛮有能耐的嘛。”
少女一见他,气就不打一处来,撇嘴道:“要你管。”
淑女风范消失殆尽。
不妨少年反倒走近一步,奇道:“你到底是何人?为何在萧公府中?竟也是来赴宴的吗?”
少女嘿嘿一笑,故意说:“你猜猜啊?”
少年见他不答,也不着恼。
恍惚看她手中仿佛有个纸片,一怔之后又轻笑一下,接着忽的伸手,一下子把那纸片抢了过来!
这动作快速至极,少女只觉眼前一花,手里的东西便落到了人家手上。
少年趁着她愣神功夫,借着月光细看那纸片,这一看不要紧,差点笑出声来。
接着便大声念道:“问飞雁,春几度,不近东风,笑我痴情住。折柳花间谁春顾,萧萧秋风不尽寒枝树!”
少女又惊又羞,俏脸红的要着火一般,忙上前去抢,口里嚷嚷着:“还给我,快还给我。”
少年把纸片高高举起,他身量比少女高了两个头不止,少女自是丝毫找不到便宜,围了他转了几圈,连个纸脚都摸不到,不得已停下来,口中吁吁的。
却仍骂着:“快还给姑奶奶,否则你等着。”
少年笑道:“见你小小年纪,不仅知道什么叫‘痴情’,还想当我姑奶奶,佩服啊,佩服!”
女孩一发气的不行,狠狠盯着少年,美眸仿佛要吃人一般,口不择言道:“次次见你没有好事,你这天杀的獠贼,你到底是何人?”
少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不怕死地道:“你猜猜啊?”
正在此时,却听一女子在两人身后不远处大声道:“何人在此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