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散去,除了那一个人。
闵心然看着她慢慢站起身,朝自己走了过来。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如同宣判死亡的倒计时,一下又一下凌迟着她的自尊心。
终于,那声音停了下来。
闵心然抬起头,看向那张漂亮的脸。
她后悔了。
后悔答应辛开民的要求,后悔自己走错了路,后悔自己的一念之差,陷入了侥幸的圈套。
“心然。”
女人的声音打断了闵心然的忏悔。
一瞬间,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训斥,责骂。
失望,冷眼。
她都接受了。
可就在她做好面对一切的时候,肩上却传来轻轻的触碰。
“可以聊聊吗?”
“聊什么?”她问。
“就随便聊聊。”
“你说吧。”
景岚拉开她身旁的椅子坐下,“之前在海市当记者的时候,因为一念之差,我在工作上犯过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
“那段时间,我把自己锁在家里不吃不喝,一整天都在陷入无止境的自我怀疑和自我否定的循环中。”
“不过后来,我遇到了一位老师。”
“她说,这世界上的路错综复杂,有些人命里自带指引方向的罗盘。而那些没有罗盘的人,只能靠着不断试错才能找到自己要走的那条路。”
“心然,你我都是没有罗盘的人,所以偶尔走错了走歪了也是常有的事。”
没有责怪也没有冷漠。
不知为何,闵心然的心脏传来了一股酸涩的感觉。
她咬着唇,不肯让泪落下。
女人的声音再次从头顶传来。
“我不希望你像我一样,在走错路后陷入极端。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拾起自己,回到那个分岔路口,继续寻找你该走的路。”
话音落下,一根长矛击穿了闵心然破烂不堪的盔甲,她趴在桌上,任由眼泪落下。
看着哭得泣不成声的女生,景岚眼底的温柔渐渐消退。
她深知安慰一个人,要怀着一颗同理心。
即使有些事她没有经历过,但也得装作经历过。
这样才能让对方感受到,你是真的理解她的难过。
情感与对方同步了,心理上自然而然也就不再设防。
没有了防备的人,就像一头待宰的羔羊。
屠刀易手,棋子终将跳反。
景岚回到办公室不久,一阵敲门声响起。
她应了一声,门被推开,吴佳琳走了进来。
“坐吧。”
吴佳琳迟疑了一秒,随后坐到了沙发上。
景岚倒了杯水递给她。
“谢谢。”
景岚坐在了她的对面,“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吴佳琳水杯到了嘴边,却没有喝,而是放回了桌上。
她眼神盯着那杯水,眉头轻轻拧着。
景岚也不着急,手搭在膝盖上静静等着她开口。
许久,吴佳琳抬眸看向面前的女人。
“今天的会议,您是故意向严老师提起我给您补充的那条意见对吗?”
“嗯。”
吴佳琳手攥成拳,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因为我利用了您。”
她垂着头,不敢与其对视,“其实我知道心然在背后捣鬼,所以我那天是故意跟您说要补充意见的。”
“后来,我一直在观察您的态度,可是您对闵心然还是和以前一样。我就觉得您肯定是在包庇她,可直到今天的这次会议我才明白,其实您并不是包庇而是想找个机会将意见书正大光明地还给我。”
听完吴佳琳的坦白,景岚不自觉叹息一声。
“佳琳,你的利益受到损害,理所应当要进行反击。在不伤害对方的情况下,利用别人手里的权力只是反击的手段之一。”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如果你被自己的道德感和负罪感困住选择了忍气吞声,那么今天在会上受表扬的就会是那个窃取你成果的人。”
“她会被领导赏识,然后顺利升职。而你却什么也得不到,日复一日地干着最多的活,过着看不到头的日子。”
“所以你不需要向任何人道歉,你只是在拿回属于你自己的东西,维护你自己的利益。”
吴佳琳瞳孔震动,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所以您早就知道了对吗?”
景岚笑了笑,“这不重要。”
“为什么…”她神情茫然,“您要这么帮我?”
“不是我在帮你,是你在帮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