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自己果然还是,不想为难他。
就像三年前一样。
可这个人属葫芦,若不逼一下,他是不会老实就范的。
百无聊赖,思绪凌乱。
容萤到院中去散了会儿步,远远地看到后门处有个小厮在低头扫落叶,刚想走,迈了几步又退回来。
“诶。”
小厮听到声音,左右张望,随后伸出手指了指自己。
“对对对,就是叫你呢,快过来。”
公主大人有吩咐,肯定是个美差!后者颠颠儿地跑到她跟前,容萤笑着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
“都记住了?”
“记住了记住了。”小厮点头如捣蒜“小的一定谨遵吩咐。”
陆阳回到客栈,在房内枯坐了两个时辰,偏头往窗外看,天色已经黑了。也不知容萤有没有消气,他也觉得自己的举动伤到了她,内心忏悔了很久,可要怎么解释才好呢?
他把包袱里所有的钱都翻了出来,放在桌上细细打算,最后提着钱袋去买了点脂粉。
深秋的晚上,天气说冷不冷,说暖不暖,风吹在面颊,有银杏叶的味道。
街道两旁亮起了灯,人影绰绰,繁华似锦。
陆阳走到临近府衙的那个小院外,后门坐着个老翁,两手揣在袖子里,眼睛只盯着外头的集市。
他站定脚,让他帮忙通传一下。
“找谁?”
“成安公主。”
“什么公主?”
“成安。”
老头子哎呀一声“早就走啦。”
闻言,陆阳心中瞬间轰地一声响“你说什么?走了?下午不还在的么?”
“就是下午走的呀。”他好像还认真琢磨了片刻,随后语气更加肯定“没错,就是下午走的。带着丫鬟,呼啦啦一大群人,就走了。”
他呼吸有些急促,忙问:“钱将军呢?”
“将军?什么将军?”
“钱将军。”
“噢!”
他急忙道:“去哪里了?”
“不知道啊,也走了吧?”
这么模棱两可的回答,听得陆阳烦躁不安。想起容萤那时说的话,愈发感到恐惧
他们莫非是提前出发的么?
若是如此,往京城走是朝东,现在追上去,快马加鞭应该赶得及!
刚打算去牵马,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从前也是这样
她从前也是让他误以为人已走远,其实,她当时根本就没有离开永都县。
又来了,她又打算故技重施么
陆阳颤抖地握紧拳头,回头看着黑漆漆的宅院,无尽的空洞在胸前越放越大。他已经不想再等三年了。一定在的,一定还在的。
不顾看门人的阻拦,他冲进院中,沿着回廊、花园,一路寻找。
四周静悄悄的,每间屋子都没有点灯,空无一人,墙外的灯光照进来,像一座废弃了许久的空城,只能听见他的回声。
这一瞬,仿佛是回到了那些连绵无尽的大山里,他踏着雪,边走边喊。
寻到容萤的房间,陆阳伸手去推,门上的锁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垂目捏着铜锁,心一下子沉入谷底。
她真的不在这里。
长久以来积聚的悲愤决堤一般涌上来,他掌心发力,那块铜锁就这般生生裂作两半。
伴随着吱呀的声响,门缓缓打开,入目仍旧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所有的一切都失了轮廓,冰冰凉凉的。
“萤萤”
记不清在多少个黑夜里等待过,陆阳迈开步子,却被门槛绊住,踉踉跄跄地伏在地上。
她走了,还是走了。
此刻连直起身都觉得困难,他蜷缩在原地,眼睛里酸涩难当,忍不住咳出了声。
夜风从背后一阵一阵地吹,带着微凉的月光,将面前的一切镀上了银辉。
容萤从帘后悄无声息地走出来,她看着那个高大的背影跪在门边,连咳嗽都显得无比凄凉。
她在想,当年自己离开的时候,他也许也是这样的
翻山越岭,天南地北的找她。
脑子里恍惚记起在淮南时,曾听一位小姑娘给她的事情。
她养了只猫,后来走丢了又找到了,某日起了玩心,想看看再离开这只猫,它会有什么反应。她于是将猫放在街上,自己则偷偷藏起来。身边人来人往,猫在原地惊慌失措的张望,扯直嗓子哀嚎。
她说,她从没有听过这么悲凉的叫声。
容萤听着耳畔那些颤抖的咳嗽,想着,那声音大概就是如此了吧
陆阳掩住嘴,把喉头的腥甜压回去,视线中出现了一双绣鞋,他讷讷地抬起头,就看见容萤神色柔和地朝他蹲下身来。
淡淡的月光顺着她的动作从脖颈滑到眉眼。
他伸出手去
紧紧将她揽入怀中。
他的手臂在抖,却用力兜着她的头,呼吸声急促又断断续续。
“陆阳”
容萤从他怀中挣扎出来,捧住他的脸,细腻的手指轻轻拂过唇角,将散在脸颊的碎发掠到耳后。
她与他星眸对视,柔声道“你到底在怕什么?”
“到底在犹豫什么?”
容萤定定的看着他“告诉我。”
“告诉我,我要知道。”
那双沉静的眼里,像触不到底的深渊,埋藏了许多不能言尽的黑暗,她想看出端倪,却一次又一次被推到深渊之外。
陆阳抬起胳膊,握住她贴在脸颊的手,沉默了许久许久,忽然抬眼望向窗外。
“萤萤。”
“嗯。”他轻轻道:“我想给你讲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