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时代的终点

>     电话里传来颤颤巍巍地回应声：“保……保安……跟刚来的人打起来了。”

    “什么？”

    韩佑天吃惊看着龙小君等人，仔细数数，这才发现少了晴天和阿水这两个龙小君的左膀右臂。

    韩佑天又转头想问韩闯怎么办，可他却看到了一个踌躇、犹豫不决、毫无斗志的韩闯。

    韩闯打心里已经认输了，别的不提单就张海岩那段视频就能断了他韩家的前路。企业的影响、家族的声誉、个人的名望，只要那段视频流传出去，一切都会毁于旦夕。

    韩闯瞄了一眼韩啸天，同自己一样垂头丧气，可怜的家伙本来只是局外人，现在却变成了筹码。韩闯不准备再抗争了，他从桌里拿出一支笔，将龙小君带来的那份合同翻到最后一页签名处，刚下下笔，一旁的韩佑天握住他的手说：“爸，签了，我们韩家就丢大人了！”

    韩闯苦笑一下，挣脱韩佑天的手，痛快地签了字。那一刻，所有人都可以从韩家父子的眼睛里看到“绝望”两个字。

    龙小君站起身走到韩闯身旁，恭恭敬敬朝韩闯鞠了个躬，然后拿起韩闯面前的那份合同，确保签字没问题后转身准备离开。

    而此时韩佑天发狂了，他大喊着龙小君的名字不服气地挑衅道：“龙小君！你别以为韩家没人了，这儿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想要骑在韩家头上拉屎你他妈得先过我这关！”

    接着韩佑天就招呼那些已经站起来的混混：“都他妈给老子进来！”

    一帮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想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以后还得吃韩家这碗饭呢，就呼啦啦一起闯进了会议室。

    沈意等人一边看着龙小君等待指示，一边警觉地用余光扫着围在周围来者不善的家伙们。

    龙小君本希望韩闯会制止他那愚蠢的儿子，但等了又等，韩闯终是没有出声。龙小君明白，韩闯选择把世界留给他们这帮年轻人，看来所有的恩怨纠纷只能靠他们自己解决了。

    龙小君叹了口气，心想韩老爷子真够可以的，才受了一点点刺激就都撒手不管了。

    龙小君把合同扔给学腾，然后摘下眼镜，对着镜片哈了哈气，忽然眼神一变，满含着愤怒大吼一声“揍他们！”接着便把眼镜随手一扔，转过身给了韩佑天一拳。

    这一拳打在韩佑天的脸上，打得他头晕目眩满眼星星，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跌倒在地。

    龙小君上前不依不饶地拽住韩佑天的衣领，把他扔到会议桌上，然后骑在他身上猛揍了几拳。

    其他人呢？也已经打成了一锅粥。听到龙小君一声令下后，沈意等人就凶狠地窜到对方人群里左右开弓。双方你一拳我一脚各不相让，最后把一场重要的谈判变成了闹剧。

    这场闹剧有三个人没有参与：韩闯像是活在另一个世界般静静地坐着，哪怕他的儿子被龙小君骑着打也不为所动；韩啸天的内心世界比打群架还热闹，不想再牵扯这件事的他找了个空档抓起沈意搜集来的证据开溜了；学腾抱着文件战战兢兢的躲在角落里，他顾不上别人，也没人顾得上他。

    龙小君这边人少，免不了多挨上几下，不过最后还是突出了重围，打趴下所有反抗的人后，哥几个互相搀扶着进了电梯，一路直达底层。

    “叮！”

    电梯来到一层，等门一打开，龙小君就发现这里比上面还要惨烈。

    阿水和晴天一边一个瘫坐在电梯门左右，看起来十分狼狈。筋疲力尽的阿水像是没了骨头，耷拉着脑袋喘着粗气，脸上的汗水不停地往下滴，哪怕电梯门开了他也没抬头看一眼。晴天情况差不多，就是还有点气力看一眼从电梯走出来的龙小君等人。

    对面的保安门也好不到哪儿去，有的捂着腿，有的捂着脸，还有的躺在地上**着。能站着的也是衣冠不整、气喘吁吁。当看到龙小君等人走出来时，这些人脸色铁青，纷纷后退着让开了一条路。

    在两帮人之间，则站着丁香和赵和，两人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直到龙小君出现，他俩才有所放松。可以肯定地说，如果不是丁香与赵和及时冲出来挡在体力不支的阿水和晴天面前，恐怕阿水和晴天会死得更惨。

    龙小君挺直腰板双手插兜站在电梯口，沈意等人陆续从他身边走出来，围着阿水和晴天查看两人的情况。丁香扭着身子亲切地朝龙小君挥了挥手，龙小君朝她笑了笑当作回应，也是感谢她救了阿水和晴天。赵和没看龙小君，只是盯紧眼前的保安，但他心里清楚这次龙小君赢了。

    大厅里鸦雀无声，与来时相比，少了份惊叹多了份压抑。

    晴天强打起精神，有气无力地问龙小君：“呦，怎么样了？”

    龙小君斜着眼看着晴天充血的左眼和肿了的右脸，冷淡地反问道：“你咋样？”

    晴天甩了甩衣服袖说：“我还行，就是你这破衣服不咋地，筋骨还没活动开呢就开线了，裤裆都扯了。”

    龙小君扭过头看着晴天说了句“彼此彼此”。

    看到龙小君全脸后晴天笑喷了，虽然一笑全身都痛，但他还是忍不住笑道：“哈哈，龙小君，你眼镜怎么回事啊？怎么一个镜片花花了？”

    原来龙小君眼镜的其中一个镜片摔碎了，因为是树脂镜片，所以摔碎后仍旧待在镜框里，但由于摔得太碎，看起来就跟放大了的雪花似的。

    “哦……出手前特潇洒地把眼镜扔出去了，没想到劲使大了，摔碎了一个镜片。”龙小君平静地向晴天解释到。

    晴天嘲笑道：“你可真能耐，树脂镜片也能摔碎，真是头一回听说。”

    蹲在晴天前面的沈意检查完晴天的身体状况后对晴天说：“全是外伤，应该没什么大碍，除了你那比较悲催的脑袋之外。”

    随后龙小君问晴天：“歇够了没有？歇够了咱们回去吧。”

    晴天点点头，又指了指阿水示意多注意阿水情况。

    龙小君转过头看着照看阿水的王杰、根生。根生表示阿水彻底虚脱了，但应该没事，先回去养两天再说。

    丁香转过身问龙小君：“怎么？不去医院吗？”

    龙小君笑笑说：“医院？我们还赶着庆祝呢。”

    说完龙小君就叫小米过来帮沈意架起晴天，而另一边的根生和王杰搀起阿水，加上抱着文件的学腾和丁香、赵和，这几个人视周围的人群为无物，镇定自若地往外走。

    可走了几步后众人感觉好像丢了个谁，就回头看去，龙小君依旧站在电梯口双手插兜装酷。丁香问他怎么了，龙小君淡定地说道：“腿绷太直了，抽筋了。”

    抽筋了还这么淡定，大家不由得发出一阵讥笑，连一些看热闹的人也被龙小君逗乐了。

    丁香急走几步回来搀住龙小君的胳膊，慢慢扶着他往外走。然后大家一起走出了创达实业总部大楼。

    与来时不同，此时大楼的楼梯下停满了豪车，里面坐着的都是七大家族的代表。

    看到龙小君从里面出来，车里的人便纷纷下车，又看到龙小君等人惨兮兮的样子，这些人就赶忙迎了上来，其中为首的就是丁香的父亲――**章。

    **章此次带人来是因为丁香传消息给他说龙小君这次肯定赢了，但不见得能完好无损的出来。

    作为韩闯的老相识，**章也是到韩闯“手黑”，便急急忙忙赶来解围。可到这儿之后又不知道楼上进展如何，就没有进到楼里去。

    **章站在龙小君面前，瞧着这孩子和他的同伴伤痕累累的样子，不禁肃然起敬，要知道这股单刀赴会的勇气在当下这个时代已经不多见了。

    **章拍了拍龙小君的肩膀，嘱咐他回去好好养伤，其余的事交由他处理。

    龙小君谢过**章的好意，然后叫来学腾，将学腾怀里另一份合同抽出来交给**章，并告诉他这是自己唯一的心愿了。

    周围的人都盯着这份合同，大家知道这份合同的内容是将少和集团转给七大家族。

    **章拿着这份合同掂量了许久，他问龙小君是否下定决心了。

    龙小君淡然回答道：“当然。”

    **章看到龙小君如此从容，明白他已经下定决心了，就朝龙小君点了点头收起了那份合同。龙小君也明白，**章收起这份合同就代表着这事已无悬念，他的心忽然泛起一阵涟漪。毕竟，他要放手的，是曾为之倾注所有的事业。

    **章问龙小君还有其它需要帮忙的没，龙小君说没有。**章笑着看了看龙小君左右，让丁香留下帮龙小君把“伤兵”送回去，他自己则带人先回去了。

    七大家族的人刚走，张叔的海鲜面包车就如鬼魅般窜了出来。

    张叔下车跑过来帮忙扶着晴天，龙小君问他刚刚去哪儿了，张叔说自己车太破不好意思挡在门口就找了个旮旯猫着去了。龙小君对此很欣慰，表示张叔还能知道自己车破真是思想上的一大进步。

    之后丁香也把车开来了，大家一商量，决定让丁香载着阿水和晴天去医院检查，学腾和小米作为陪护跟着一起去。龙小君则和沈意、根生、王杰坐张叔的“海鲜车”先回酒店休息。

    “滴……滴……”

    龙小君刚想上车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的汽车鸣笛声，很明显是想叫住他们之中的某个人。

    龙小君抬头看了看，发现一辆老旧的桑塔纳正面向着他停在角落里。

    看到这辆车龙小君心里顿时乐开了花，顾不上抽筋的腿，一瘸一拐的跑向这辆车。

    如此激动的龙小君众人已经好久没见过了，纷纷露出好奇的眼神看着他。

    龙小君跑到车门旁停下，特意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时后座的车门从里面被打开，龙小君有些惶恐，赶忙坐进去。而坐在里面等着他的就是固山的市委书记――李书记。

    坐在李书记身旁龙小君有些紧张，李书记看出来了叫他放松些，然后话锋一转问龙小君是否将麻烦事都处理好了。龙小君斩钉截铁地说没问题了，又把接下来的计划向李书记做了汇报。李书记听完非常满意，就叫前座的司机递过来一个纸袋。李书记将纸袋叫给龙小君，龙小君看着纸袋非常开心，不停地“嘿嘿”傻笑着。

    李书记说：“龙小君，我答应你的事我办到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别忘了你可答应过我什么。”

    龙小君点头道：“李书记，你放心吧，这事是我想出来的，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会顶着天把它完成。”

    “你放心，只要你踏实干，这个天塌不了，政府就是你的后盾。”

    尔后李书记又勉励了龙小君几句便驱车离开了。

    龙小君拿着纸袋欢天喜地地回到大家那里。学腾问他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这么开心？龙小君就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

    在根生和沈意分别飞往美国和法国那天，龙小君以解决大学生就业去找了李书记。李书记以为龙小君会借机向他解释少和集团的种种负面传闻，可没想到龙小君却对此只字不提。因为那时龙小君已经决定跳出八大家族玩转的这个商业圈。龙小君向李书记介绍了一项宏大的工程：整个固山的经济转型。这让李书记眼前一亮。作为一座城市的负责人，李书记很明白固山经济的困境，太过依赖老旧的传统重工业，虽然各项经济指标看起来都很漂亮，但经济结构僵化没有弹性，城市污染也很严重，一旦出现风吹草动，整个经济圈都有出现垮塌的可能。这可不是玩笑，最近一次出现这种状况龙小君父亲可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因此在李书记和龙小君眼里，固山就像一个衣着华丽但腿脚不灵活的老人家，一步不稳，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可悲的是，在固山有能力呼风唤雨的人物不思进取、安于现状，只要还能赚到一块钱他们就不愿意做出改变。

    龙小君对李书记说，他曾想借助外资的实力打破现有格局，用外力的力量刺激大家变通、进步甚至产业升级。不想计划刚要实施就被联合绞杀了。这让他痛心疾首，希望政府能有所帮助。

    李书记问龙小君想好具体做什么了吗？龙小君告诉他要做新能源产业，太阳能、风能、电能要统统利用起来，这些产业需要人才，可以很好的利用大学生资源，这样不仅解决了很多大学生的就业问题，还能带动整个固山探索新行业、新领域。

    这话听得李书记又惊又喜，但他对龙小君又有些担忧。惊的是龙小君居然和自己看问题的角度一样，喜的是以龙小君的知名度和能力，带起一批新兴产业应该不在话下。忧的是龙小君现在麻烦缠身，突然说起产业转型是不是想借助政府的名义达成什么目的？

    两个人商谈了很久，最后达成了一个约定：如果龙小君能摆脱因少和集团引起的各种纠纷，并且不能打着政府的旗号，那么之后政府将积极协助龙小君拓展新能源展业的计划，同时政府部门短期内不会介入少和集团和创达实业的纷争，以免引起舆论的震荡。

    之后龙小君不断完善自己的计划，当出现新问题时他就跑去市委找李书记协商，而且这一切都是在别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的。

    从两人第一次谈话到现在，用了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龙小君就神奇地摆脱了自身的麻烦，而李书记更是不可思议地将原本半年都不见得批准的审批手续搞定了。

    李书记交给龙小君的纸袋里，装着的就是龙小君最需要审批书。里面不仅有龙小君最需要的土地使用审批，还有各项政府扶持政策的审批。如此一来，龙小君事业的新起点可以说得上只欠东风了。等从七大家族那里拿到转让少和集团所得的资金，龙小君就可以一展拳脚了。

    众人听过龙小君的叙述后，惊的是哑口无言。没人会料到龙小君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众人还想着如何对付韩家的时候龙小君却为将来做好了打算。丁香甚至感慨自己被人卖了居然还帮着人家数钱。

    龙小君纠正丁香的说法，说自己并不是想坑谁害谁，而是想走一条不寻常的路，一条未知的路。希望自己敢为人先的行为能带动起固山的活力。

    龙小君的话再次让众人瞠目结舌，因为这个话题实在太大了，他们不敢相信一个人能改变一座城市，但看着龙小君认真的表情他们又找不出反反击的理由，所以只能纷纷回了龙小君一个“切”字……

    临走前，龙小君又满含深情地看了一眼创达实业总部大楼。对于他来说，这一刻将是一个时代的终结。

    一个月后，龙小君终于如愿以偿。三方的交接合并工作顺利完成，七大家族这个松散的联盟也从幕后走向了台前，变成了少和集团的实际拥有者。也正因为如此，导致HRO集团与韩家的合作最后不了了之。

    当然，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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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editorbyJack2014-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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