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身来,被自己双翅压下的风势荡开,当即身子一偏,双爪齐出,抓向雁儿。
那雁儿早自飘荡荡地,身子几欲失去平衡,兀鹰这一抓,自是避无可避,背部为对方抓个正着,登时失了重心,拍打着翅膀上下翻飞盘旋,不一会儿又着了一爪,再也无以支撑,扑棱棱直摔下地来。
另一只雁儿见伴侣不顾性命折身护己,当即也回身向兀鹰攻上。这时见爱侣负伤坠下,身子一翻,自后直追下来,终是晚了一步。前头坠下的雁儿这时已然摔在雪地之上,拍了两下翅膀,便即不动。想是它受兀鹰抓伤不轻,再经落地这一摔,登时死去。
追来的雁儿见爱侣无生,拍翅在空中盘旋两圈儿,奋力直向朱瑶头顶上方的崖壁撞去。但闻砰的一声轻响,登时头破血流,坠地而亡。
眼前这一幕,直瞧得朱瑶和萧影目瞪口呆,惊心动魄之余,更觉这对雁儿危难关头,不离不弃,两情若斯,深情之处,犹甚凡人。
这时又见兀鹰呼呼拍空飞下,将要落地之时,双爪伸出,去抓摔死于雪地中的那只雁儿。
朱瑶娇面一嗔,以剑划雪,掠地而出,当空一剑斩去,兀鹰双足齐断,落于雪上,奋力拍打翅膀,挣扎着想蹦到悬崖边掠身而逃。
朱瑶下手却毫不容情,兜后又给它补上一剑,兀鹰背上血喷如注,翻倒雪上,不一会儿便不再动弹。
萧影喜道:“瑶儿,好身手,真有你的!”
朱瑶却不甚欢喜,转头瞧瞧那只死去的雁儿,又回眼看看满身鲜血的兀鹰,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萧影走到她身前,提起刚刚被她杀死的兀鹰,道:“恭喜你为它们报了仇!”
朱瑶见萧影提起的兀鹰双足自腿而断,身上流下的鲜血大滴大滴落在洁白的雪上,死状有些恐怖,觉着自己以剑斩断其双足,着实有些残忍,登时慌神,颤声道:“那……那是它太过凶残,硬是逼死了这双雁儿……我才……我才……”
萧影附和道:“是啊,这恶鹰死有余辜,它这是害人害己,到头来,反伤了卿卿性命。方才诱它不肯前来上当,这会儿你杀死它,正好当咱们的美食!”
说完伸手又提起雪中的雁儿尸首,转身回崖下。
朱瑶双眼一瞬不瞬,紧紧盯着萧影左手中的雁儿尸首,突然破口大骂道:“萧影,你可真是坏透了,你……你连这雁儿也想吃进肚么?”
萧影原被这对生死相许的苦命雁儿所感,便算饿死,亦无心拿它们来食。他早自瞧见朱瑶神情有异,料定她既恨这兀鹰逼死双雁,那对双雁的爱护,其情与己无异。
不过见她闷闷不乐,自己虽自为双雁惨亡感伤,却也不露悲伤之色,笑着逗她道:“是啊,我这就烤了它们来吃,不吃难道要饿死不成?”
朱瑶脸色颇有怒意,骂声道:“你敢吃了它们,我……我杀了你!”
说完倒提剑柄奔到崖下。
萧影这时正好捡了撞崖而死的雁儿回来,朱瑶只道他当真要烤了它们来吃,气往上冲,刷的一剑便朝他刺来。
萧影措手不及,瞧朱瑶这一剑,却似真刺。危急关头,只得向侧一扑,在雪中几个翻滚,远远滚出两三丈外,这才面朝朱瑶,单膝跪在雪上,气喘吁吁,微微怒道:“你这是真刺啊?”
朱瑶斜了他一眼,愤然道:“我可没跟你开玩笑,哼!”说完坐回崖下。
萧影道:“跟你开个玩笑,你也真下得了手!”
朱瑶端坐崖下,不来睬他。
他自觉无趣,便起身提着雁儿尸首走到崖下。不过这次可加意小心,唯恐朱瑶挥剑又朝自己刺来。
朱瑶似觉方才的举动过激,这回倒并不举剑来刺,只是眼波流转,瞅着萧影做何举动。
萧影将一双雁儿并在一起,在崖下找了个地方小心埋了,进洞搬了些石块来堆成小小一堆坟,遂在墓碑上刻上“雁丘”两个字。
回过头来,只见朱瑶站在崖边,迎着风雪,衣袂飘飘,双目眺远,悠然唱道:“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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