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舅舅,听你这么一说,我更担心了好嘛!魏时在心里嚎了一声,“去的早”?!这还不够让人担心啊!
大概是魏时脸上的表情太明显了,委成斌解释了一下,“你外婆不是因病去世的,是出了意外。”
魏时问,“那我祖外婆呢?”
委成斌皱起眉头,“我也不知道。”
两个人说不到一块去,在魏时的坚持下,委成斌最终还是没能改变他的想法,最后只能无奈地叹了气,魏时安慰他,就他外甥这人才,在哪都能发光发热,完全不用担心被埋没了。年纪一大把了还要这么撒娇卖萌,魏时也觉得压力很大,不过,委成斌是看着他长大的,就吃他这一套,被他说了一通,脸色也渐渐好看了一点。
最后,甥舅两个终于是和解了。
魏时带着魏金成的骨灰盒回了魏庄,魏炚披麻戴孝跪在魏庄那颗大槐树下,他身后是从隔壁慈恩镇望乡村请来的道师班子,打头的那个道师叫东老先,黄皮瘦脸,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了个不起眼补丁的道服,一双眼眼白多过眼黑,又喜欢吊起眼角看人,所以就显得特别尖酸刻薄,一副没福没寿的样子。
一般魏庄里的人有什么白事,都是请这个道师班子。
这十里八乡其他道师班子也不是没有,不过如果是魏庄的人去请的话,他们一般不会肯上门,只有东老先的道师班子,愿意接魏庄的生意,久而久之,魏庄的人要是有什么事,就干脆直接去找东老先。至于为什么其他道师班子不愿意接魏庄的生意,也没个解释,后来有个道师班子放了话出来,大概就是魏庄的地气跟他们合不上,去了也是白去,也许还会出事。
这也算个不是解释的解释。
魏炚对着骨灰盒三跪九叩,东老先领着道师班子吹吹打打,嘴里念念有词,魏时捧着骨灰盒原地站在不动。
东老先手里拿着一根挂着白纸上面画着符的竹棍,绕着魏时打圈,走几步就来一个踮脚,身体往上一冲,嘴里喊一声。
“身死化灰……莫问鬼神……后人跪迎……先人归来咯……”
尖利的声音破开午后的闷热,在大槐树下,生生让人打了个几个寒战,全身长出鸡皮疙瘩,恨不得拿手去搓一搓,魏时甚至觉得,好似脚下边有股子冷风吹了一下。
东老先做完了法事,打头往魏时家里走。
魏时捧着骨灰盒紧跟在后,堂弟魏炚则要更辛苦点,他得赶在这一行人前面,在东老先每次停下来念经的时候,就跪下迎接。十八岁的少年,脸上是一片木然,低着头跪在那里,身边人要他跪他就跪,要他站起来他就站起来,好像丢了魂一样。
魏时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他。
等把骨灰盒终于迎回了家,东老先继续做法事封棺。
魏时把一直扎在手臂上的白色长布,他们那把这个叫做“拖头”一般都是死者家里发给亲戚的,血缘关系越近的亲戚,“拖头”布就越长,孝子贤孙的“拖头”布要一直到脚跟,而邻里朋友则发个一尺长的布,来拜祭或帮忙的时候扎在手臂上就行了,魏时没跟屋里的亲戚一样把“拖头”戴在头上,而是扎在手臂上。
他看了一眼堂屋,没找到魏昕,也没看到魏妈妈,去他们屋里找了一下,魏妈妈倒是好生生的待在屋里,好像一直就没出去过,魏庄人都知道魏妈妈身上有病,性格也很是古怪,所以都没过来打扰她,魏二叔那边吵吵闹闹,魏时家里这边却安安静静,偶尔有几个人过来也是拿完东西就立刻走了。
魏时把院子以及二叔家里找了一遍,又问了几个人,还是没找到魏昕,他有点急了,赶紧出门去找,碰到一个人就问一声,终于从一个小孩嘴里知道了魏昕的下落,这小子一大早,天刚亮的时候就去后山了,也不知道去那里有什么事。
魏时三面环山,但只有跟魏庄那棵老槐树正对面的那座山才被叫做后山。魏庄所在的地方是丘陵地带,山连着山,高高低低,起起伏伏,山势都不高,也不陡,但是魏庄的后山却是个例外,这座山比其他山都要高,也要陡,矗立在那里,就好像随时都在俯瞰着魏庄一样。还有一点,魏庄的祖坟就是后山的一个山坳里。
魏时从小到大就不太喜欢这座后山。
他在后山找了一遍,没找到人,只好去魏庄的坟场,远远的,就看到魏昕站在坟场。
——站在一片坟包和墓碑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