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浴室出来,穿着浴袍露出光洁的锁骨,头发上还滴着水,沉声问:“什么事?”
爬山虎一下就怂了,叶子遮住芽尖,仿佛害羞地遮着眼睛。然后他挥舞着藤蔓飞快比划着,把许白卖了个一干二净——客人让我来看看先生在干什么?
于是三分钟后,许白的微信上收到了来自傅西棠的一张图片,图片上面是被收缴的书和模型。
许白把它们理解为——人质。
唯一一个有幸逃过去的就是顾知,因为他惦记着还在电磁炉上煮着的火锅。于是看到许白跳下去也没事之后,就急急忙忙回去,果然看到火锅已经烧干了,散发出一阵焦味。
他赶紧收拾,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出来一看,神奇朋友许白已经被抓走了。
顾知愣愣地看着呼啸而去的警车,心想:这真是个惊心动魄的夜晚。
半个小时后,顾知又再度愣在警局。他是想把许白保出来的,第二天许白还要拍戏,而且如果让人知道堂堂影帝被抓进了局子,那热闹可就大了。
结果两个好基友大眼瞪小眼,顾知望着眼前这张陌生的脸,很想问一句——大兄弟,你谁?
“你就没准备个假身份证吗?”顾知小声问。
“我是个良民。”许白一本正经地自述。
“那你刚才怎么跟警、察说的?”
“我说我叫顾白,身份证丢了。”
不要随便套用我的姓啊朋友。
“顾先生?”女警官倒水回来了。
顾知只好心事重重地坐回去,就听女警官温和地继续问道:“你说你跟你朋友在家里吃火锅,因为楼上太吵了所以上去理论,这才发生了一点冲突对吗?”
顾知点头,“我家还有烧糊了的火锅,你们可以去看。”
“别担心,你是公众人物,我相信你不会说谎的。还要感谢你们让我们解救了一只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如果没有今晚这一出,这只可怜的貂恐怕就要被做成皮草了。”
不不不,不要感谢我们,那只貂他并不可怜。
以及,我现在非常想把他扒了皮做成皮草,谢谢。
那厢许白已经在积极向朱子毅求助,经纪人大人肯定会有办法的。电话那头的朱子毅沉默了几秒钟,说:“那只貂呢?看住它,等我过来,下次颁奖礼你就穿貂皮大衣去吧。”
许白挂了电话,幽幽的目光看向那只貂。
貂正在努力假装自己只是一只普通的貂,奈何无知的人类对他耳朵上戴着的三个耳环表示震惊,并痛斥了盗猎者的残忍,竟然给一只貂打了三个环。
貂很抓狂:你们懂什么啊,这是时尚!是fashion!
而接收到许白那幽幽的目光时,貂知道自己玩了。在这个不大的警局里,至少有六七个人现在想要扒了他的皮。而这群警、察会在明天把它送到林业局,林业局的人可能会把他送到动物园或者放生。
这会导致两种可能。
一,他需要自己想办法从动物园逃出来。
二,他要在没有手机没有现金没有衣服的情况下,从深山老林里,靠自己的一双腿走回北京。
当然,那个叫顾白的正在盯着他的男人或许会在半道上就把它给咔嚓了。
可是他也很冤枉啊!他也很懵逼啊!苍天啊!大地啊!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还没在红尘里浪够呢!
这时路过的年轻警察拍了拍许白的肩,递给他一杯热水,安慰道:“别苦着脸了,你又没犯多大的事儿,很快就能出去了。”
那是你没看到我真正的脸,吓死你。
许白谢过对方,说心里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他再淡定,那也有个限度,而且他敢打包票待会儿朱子毅来的时候一定会扒了他的皮。
可是他没想到,他没等到朱子毅,却等来了傅西棠。
那会儿时针刚好划过十点,警局里就稀稀落落那么几个值班人员,还有许白等一干犯了事儿被抓进来的。四周都很安静,初夏闷热的空气里流淌着一丝烦躁之气,可警局这样的特殊场所,又硬生生把这股子燥热给压在了心肺之下。
板凳冷硬,空气凝固。
这难得的遭遇,让许白忍不住想发条微博,让顾知忍不住想哼歌一首。
“我的新歌跟今夜倒还挺配的。”顾知说。
“叫什么名字?”
“《三更胡话》,想听听看吗?”
“还没发表呢,不要紧吗?”
“这是警局,法律会保护我的著作权的。”
顾知的语气淡淡的,还是那副“爱咋咋地老子不care”的模样。许白笑了笑,调整了一下坐姿,就听顾知有些慵懒、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你说世界多大,再辗转
无数相逢都只是笑谈
你说人心多深,再期待
千言万语都只是胡言
握着我的手忽然长出鳞甲
扒开表皮露出白骨的美艳
别害怕啊,你听那夜里的呜咽
路过的女郎她只是在听一个故事最后的等待
妖魔鬼怪啊
人世浮沉
嬉笑怒骂啊
管他真假
……”
顾知的声音透着一丝如水的凉意,像是风刮过夜里无人的长街,又不知从哪个大排档里沾到了一丝烟火气。
于是渐渐的,当低吟的歌声回荡在警局里,所有人都忍不住静下心来听。四周的寂静,忽然变得安宁了很多。
傅西棠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画面。
被抓进局子本该焦躁不安的青年,略显闲适地靠坐在警局的长椅上,半眯着眼,双手抱臂,修长的手指在胳膊上请打着舒缓的节拍。
别人进警局是吃官司来了,他倒像是来观光的。
许白听到顾知的歌声忽然停了,抬起头来看,发现傅先生竟然站在自己面前,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傅先生,你怎么来了?”
今夜的傅西棠没有戴眼镜,穿着修身的黑色风衣,超过一米九的模特身材往许白身前一站,把他整个罩在了自己的阴影里。
“自然是有人告诉我的。”傅西棠说着,看了一眼值班警、察。
警局里的人也在看傅西棠,这样一个气质清贵、长相出众的男人从大门里走进来,莫名就让人想到“蓬荜生辉”四个字。即便他身后没有成群结队的随从,也让人觉得此人来头不小。尤其是那些跟许白一起抓来的小妖怪们,被大妖的气场压得头都不敢抬,一个个安静如鸡。
天知道为什么他们只是在家里吵闹了点,最后会把这种等级的大妖怪给招来?要命啊!
就在这时,警局的电话响了。给许白做笔录的那位女警官忙接起来,听了几句神色就有些变了。
许白没注意,他后知后觉地想到今晚发生的一切都被傅先生知道了,这可丢了大脸了。好在他不是沉不住气的人,仍然镇定地跟傅西棠介绍,“傅先生,这是我朋友,顾知。”
“你好,傅先生。”顾知心里有些惊讶,他听许白说过他们四海的傅先生颜值突破天际,今天一看才知道,这话没说错。
“你好。”傅西棠仍旧礼貌却也疏离。
这时女警官快步走过来,“顾先生,事情已经查清楚,你可以跟你的朋友走了。”
许白稍稍惊讶了一下,随即看了看傅西棠,什么都明白了。傅先生亲自出面,哪还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那就谢谢了。”许白冲她笑笑。
“走吧。”傅西棠转身向外走去。
许白连忙招呼顾知一起出去。顾知知道许白还没从那人家里搬出来,这两人是肯定要一起走的,于是打了个招呼就先离开了。
许白跟他挥了挥手,而后看向站在路灯下的傅西棠,“傅先生,刚才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来我还不知道该怎么糊弄过去。这么晚了,还麻烦你特地跑一趟。”
傅西棠想起刚才许白的闲适模样,不予置评。只是有件事他想请教一下,说:“附近的影妖告诉我,你刚才从十二楼跳了下来。”
事实上,给傅西棠通风报信的就是北街的影妖。小小的影妖遍布全城,是最好的耳目,消息流通得非常快。
许白跟傅西棠的关系最终还是不可避免地传播了开来,所以顾知公寓附近的影妖们看到许白跳楼,立刻就把消息传回了北街。
影妖的原话是——傅先生不好了!您家的大明星跳楼了!还被警察抓走了!
傅西棠原本可以一个电话就解决这件事儿,可是一想到许白刚离开他视线不过几个小时,就又跳楼又进局子的,莫名其妙的他就自己走了这一趟。
许白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这不是为了救人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傅西棠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倒是胆识过人。”
“我知道分寸的,一点都没伤着,不耽误拍戏。”许白忙又解释,余光瞥着快半夜还车来车往的马路,他又岔开话题道:“傅先生你没开车来啊,我滴滴打个车吧,很快的。”
傅西棠就静静地看着许白拿出手机来叫车,这让许白忽然想起上次傅西棠给他发的表情——【请开始你的表演.jpg】
恰在这时,许白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一声抗议。
“呃……”许白拿着手机的手顿住了,悄悄瞄了眼傅西棠。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