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陈暨在她膝上安抚地拍了拍:“没关系,不着急。”
时间还有很多。
八月初,朝廷正式颁布了谕旨,奖励民间的实业家,谢怀安打算借这个机会将纱厂的时候对谢道中和盘托出,却被婉澜挡了下来:“如今谕旨新发,正是好办事的时候,你去巡抚衙门将开厂子的手续俱都办妥了,生米煮成熟饭时再告诉父亲不好吗?届时他就算不情愿,也不能立刻就把厂子拆了。”
陈暨深以为然,并建议他将揭底的时间再往后推,直到布机纱锭都到了,厂房建起来再说不迟。他以康利洋行总经理的身份写了一份关书,将纱厂的名字定为“康利谢”,又从家里提了八千两白银,打通了江苏府衙的关系,拿了张清廷的实业许可与三千两银子的补助。
他们去办地契的时候,在北固山别院养伤养了两个月的徐适年终于好了个七七八八,与谢诚一同来府上道别。婉澜正在外书房看陈暨留下的资料,就将他们请到了外书房。
徐适年似乎是已经在这段时间里做好了日后的打算,见婉澜的时候仪态翩翩温文尔雅,全然没有在别苑里被婉澜当众下逐客令时的狼狈。
“要多些屏卿小姐这段时间的照顾,”徐适年道:“再造之恩,没齿难忘。”
事情已经平安过去,再见面的时候,婉澜便有些为当初咄咄逼人的自己感到不好意思了,这倒不是说她后悔了逐客的决定,而是当初明明可以用更温和的方式说出来,她却情急失态。
但她也没有提当初,只问候了徐适年的身体状况,连他未来的打算都没有问。
她不问,徐适年也没有说的意思,两方客气地寒暄了片刻,便准备告辞,谢诚还要去见他父亲。
但就在即将告别的时候,一阵风吹来刮散了桌上的纸页,婉澜忙着收拾,徐适年也上来帮忙,他将地上的宣纸捡起来拢好,交给婉澜时瞟了一眼,忽的一怔,又仔细看了过去。
婉澜有些莫名,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不由追问:“徐先生?”
徐适年瞳孔缩小,有些惊讶,似乎还有些紧张:“这些东西……是谁写的?”
婉澜犹豫了一下,据实相告:“是我的未婚夫婿,陈暨陈玉集。”
徐适年又仔细往纸页上看了两眼,还拿了支钢笔,找白纸仿着写了个字。
“屏卿……”他终于确定,看向婉澜的时候下意识地推了下眼睛,有些吞吐:“这个人……兴是我看错了……”
“但是……”
他犹豫再三,似乎极难启齿:“这个人的笔迹,与我在潮州见到的一封信笔迹一模一样。”
婉澜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咣当一跳,重复了一遍:“潮州?”
徐适年点了下头,又推了一下眼镜:“那封信写的是枪支弹药的数量,是寄信人赠与孙先生的。”
婉澜张了张嘴,忽然不知该如何接话,一边的谢诚也是一脸震惊。如果徐适年所言属实,那么陈暨岂止是参与革命,他分明是革命党的军火库了,真是胆大包天,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居然和革命党勾结了起来。
她压住了自己的情绪,向徐适年道了谢,打发他和谢诚去寻谢福宁去了。
陈暨与谢怀安回来的很晚,据说是请江苏府衙的一位李师爷吃饭,为投其所好,还专门请了善唱吴曲的湘北老四作陪,以致两人回来的时候,通身都是脂粉味。
婉澜坐在陈暨房里等他,没有开灯,将夜归的陈暨吓了一跳:“阿澜?”
婉澜嗅到了他身上的脂粉味,眉心便皱了起来。
陈暨急忙道:“没有去,是在宴春摆的桌,李正行喜欢这个,但为他请了个陪宴。”
婉澜冷着嗓子道:“只为他请了?”
陈暨思忖了一息,果断道:“重荣也请了一个,我没有,我还在孝里,本就不应出席那样的场合。”
婉澜哼了一声:“还记得你在孝里。”
陈暨对她讨好的笑了笑:“你怎么这么晚在这?”
婉澜还想转弯抹角地试探他,又想起日前他说的话,便开门见山道:“我有件极重要的事情问你,玉集,你是不是和革命党有联系?”
陈暨明显一怔,没有说话。
虽然没有旁人,但婉澜还是压低了声音,又问了一句:“还是说,你自己就是革命党?”
“我不是革命党,”陈暨笃定道:“至于联系……”
他微微笑了笑,面上又显出从容不迫的神态来:“天下所有人,我都有联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