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随便什么都行!”
“我……我……”小草突然想到什么,从领口拉出一个贴身荷包,“我只有这个,是我最宝贝的东西!”
“里面是什么?”何世纬好奇地问。看了青青一眼,此时,青青一语不发,显然,正观望着何世纬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小草把荷包拿下来,拉拉线绳,松开荷包口,把里面的东西倒在路边一块大石头上,一样样地解说:
“这是海爷爷怀表上取下来的链子,海爷爷送给我玩的。这是海爷爷买给我吃的糖,裹糖的纸好漂亮,我合不得扔。这是海爷爷用过的车票,我海爷爷每年都是坐火车来看我的,所以我觉得很宝贝。这是海爷爷的一根白头发,是我第一次帮他拔的,这是……”小草捡起两颗彩色的玻璃弹珠,两眼里闪烁着光彩,十分骄傲地说,“这是海爷爷从庙会上买给我的弹珠,是我所有的东西里最漂亮的了!”她一抬头,发现何世纬紧紧地盯着她看,一句话也不说,不禁心虚起来,“你都不喜欢是不是?因为它们都不值钱是不是?”
“不不不!”何世纬急忙说,觉得自己喉咙哑哑的,“我喜欢,我太喜欢了,它们简直是无价之宝!”
“什么宝啊?”小草听不懂。
“别管它什么宝了,反正我愿意让你当当就是了!”何世纬从口袋里掏出钱来,开始计算,“让我们来算算可以当多少钱……”
“你们要去扬州是吧?扬州要先去天津搭火车,你们需要买车票的钱……这京浦铁路不知道是不是全线通车?如果不是全线通车,就很麻烦了……你们可能要走路,要住客栈,要乘船什么的……”他抬起头,忽然住了口,发现那凶巴巴的青青,这一会儿一点也不凶了,她的眼光痴痴地看着小草的荷包,眼里竟盈盈含泪。那份心痛和难合的表情,使何世纬的心脏紧紧一抽,说了一半的话,也说不下去了。
青青走了过来,抬眼看着何世纬。
“请你收了我的首饰吧!”她恳求般地说,“就是别动小草的荷包!这些首饰对于我,没有什么重要性,可是那个荷包对小草……”
“你把我看成什么了?”他面红耳热起来,“我怎么会拿走一个孩子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何况这每一件东西里,都有她海爷爷的影子,这孩子所收拾起的,分明是最宝贵的记忆呀!”
他帮小草把那些宝贝再一样样收回到荷包里,深深注视着小草说,“这些东西还给你,钱呢,算我借给你的,反正,我知道你在哪儿,扬州的傅家庄嘛……”他顿了顿,再看了青青一眼;别惹麻烦,他心里有个小声音在警告着,但,那声音实在太小了,小得没有丝毫作用。他叹了口气,正色说:“我看,我们需要找一份地图,好好地研究研究……从这儿到扬州,到底要怎么走?”
地图是从帽儿村的乡公所里找来的。
何世纬一看地图,头都有些儿发晕。当他摊开地图向两个女孩子解释路径时,这才发现,青青和小草,都不认识字。本来嘛,那个年代的农村姑娘,谁会受教育呢?两个女孩看看地图,就彼此大眼对小眼,一副好无助的样子。何世纬只得不厌其烦地对她们说:
“记住了,这条铁路并没有办法送你们直达扬州,从天津到静海通车,静海到沧州不通车,你们要走路到德州,然后搭车去济南,济南到徐州应该不成问题,徐州到寿县就要碰运气了。如果火车不通,你们最好去车站搭黄鱼车。记住,到了浦口一定要换船去瓜州,到了瓜州要再换船才能到扬州……你们记住了吗?”
青青瞪大眼睛看小草。小草一个劲儿直咽口水。当何世纬对她们疑问地看过去时,小草忍不住地开了口:
“大哥哥,我看你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你能不能陪我们去扬州呢?到了扬州,找着我海爷爷,他也可以把钱还给你,这样好不好?”小草仰着小脸,一脸的恳求。
“不好,不好。”他有些急促地说,“我已经为你们耽误了太多时间了!这样吧,我送你们到静海,然后各走各的路!”
他们三个,在静海郊外分的手。虽然小草一直哀声说:
“大哥哥,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走吗?有你作伴儿,我们就不会害怕了!你真的真的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小草!”青青见何世纬一脸难色,出面阻止。“你不要为难别人了,你还有我呢,害怕什么?”
“是啊!”何世纬这一路上,和青青拌嘴都拌成习惯了。“小草,你放心,你这个姐姐很厉害的,谁也不敢欺负她的!她一定能把你平安带到扬州,好了,再见!希望你顺顺利利找到你海爷爷!”
“不管怎样,谢谢你!”青青深深看了世纬一眼,生怕自己表现得太软弱,她重重地甩甩头,拉着小草就往前走去。小草年纪尚小,完全不会隐藏自己的感情,她一步一回首,十分依恋地看世纬。
就是这样依恋的眼光,使世纬走了一段之后,又心有不安地折回头来。这一折回头,才发现这两个小姑娘,简直是谁也保护不了谁。因为,青青和小草,才走了短短一段路,就被两个流氓给盯上了。
那两个流氓从路边草丛里窜出来的时候,天气已经有些昏暗了。他们把路一拦,四只眼睛都邪里邪气地紧盯着青青,青青立刻知道,麻烦大了。
“你们要干什么?”她戒备地问,“我爹就在附近,你们可别惹我!”
“好哇!”一个流氓大笑起来,“那你快请他出来,我好见见我的岳丈,给他请安!”说着,他就伸手去捏青青的下巴。
青青往后一退,另一个男子从后面一把握住了她的肩。
“哈哈!这么漂亮的姑娘,咱们村子里就从来没见过!我说今儿个有桃花运嘛,哈哈哈哈……”
“放开我姐姐,”小草开始大叫,“我大哥马上就要来了,我大哥又高又大,一拳就会把人揍扁的……他好厉害好厉害的……”
“哇呀!”前面那个男子叫,“不得了,还有哥哥呢,快请你哥哥出来呀,让我一起请安……”
话还没说完,斜刺里,何世纬已急冲出来,一拳就挥向那个男子,嘴中大吼着:
“你们就跟我请安吧!太可恶了……”
“大哥大哥!”小草大喜过望,跳着脚又叫又嚷,“你快揍他们!快揍他们……”
这一下变生仓猝,两个流氓不禁一呆。但是,刹那间,他们就恢复了神志,顿时大怒起来。
“从哪儿钻出来的冒牌货,敢破坏老子的好事!咱们摆平他!”
接下来,是一场大战。可怜,何世纬长这么大,还从没有和人打架的经验,这回是首开纪录。这场架到底是怎么打的,他后来一点都弄不清楚,只知道扣得毫无章法可言。而且,因为他实在不怎么厉害,接二连三挨了好几拳头,使青青和小草无法袖手旁观了。她们两个,也卷进了战场,势如拼命。一个死命地扯住流氓的头发,另一个则张开大嘴用咬的。这一番蛮打蛮干确实“惊天动地”,但是,何世纬却并没有占到任何优势。他只记得,最后,有一个流氓,抄起路边一根碗来粗的大木棍,一棍敲破了他的头,把他当场敲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他躺在一条小溪旁边,青青和小草一左一右,拿了沾水的毛巾,不住地帮他擦着伤口。旁边还围了好几个樵夫在观望。一看到他睁开了眼睛,青青立刻欢呼着说:
“好了好了,你总算醒了,谢天谢地!”
“大哥,”小草激动得快流泪了。“你好伟大啊,你好勇敢啊!你一个人打他们两个……你救了我们……可是你的头被打破了,怎么办?你疼吗?你很疼吗?”
“放心,”一个樵夫过来拍拍小草。“你大哥是皮肉伤,不会有事的。先去我家休息休息吧!”他注视着何世纬,“幸亏咱们从这儿经过,才把那两个坏东西赶走了。小兄弟,你们兄妹三个,是打哪儿来,要到哪儿去呀?”
“我们……”他想说明,他们非亲非故,也非兄妹,但是,他却说了,“我们从北京来,要到扬州去!”
“大哥……”小草兴奋得涨红了脸,“你跟我们一块儿去吗?”
“是的!”他握着小草微颤的手,看着青青湿润的眼睛,“我和你们一块儿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