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大概是因为来者是打开大门,堂而皇之地进来的,女孩将他误认成神泽纪正,并没有回头去看。神泽纪惠平躺在床上,头歪到另一个方向,赤司征十郎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事实上,他的双眼立马就被某样东西吸去了注意力。
──深蓝色的被子上面,神泽纪惠的右手坦露在外,色泽对比分明,看起来更显瘦削。赤司征十郎关上了门,走前几步去打量女孩的脸。神泽纪惠的脸色比平常还要苍白得多,连唇上都无血色可言,他试了试她手背的体温,冷得像块冰一样──这样看起来可不太好吧,赤司征十郎这样想。
他以手牵引着她的五指,将神泽纪惠的手塞回去被窝里面。她的指尖漂亮得像是某种珍稀的珠贝,指下血色浅薄,呈现一种淡淡的粉。女孩的手指很直,手背上隐约透出了纤细的骨头。赤司征十郎触摸着她的指根,顺着自然的弧度,小心翼翼地塞回被窝里。他的力度甚至已经称不上轻柔,而更加接近惶恐。
天气渐渐热起来,神泽纪惠在家也不再穿着长袖的衣裤。
在将女孩的手放进去的时候,赤司征十郎能感到自己的指尖碰到了什么,那温度明明不高,少年却像是被火燎了一下,迅速收回了手。女孩似是被他的动静闹醒,神泽纪惠皱起眉头,深吸了一口气,睫毛微微一颤,睁开双眼。
虽然染恙,但除了脸色不太好、头发有点乱之外,神泽纪惠并没有什么病态。赤司征十郎第一次看见她醒来的模样,双眸带着迷茫和惺忪,像头毛发蓬松的小奶猫。金毛犬在她床边的小窝里面睡觉,女孩迷迷糊糊地抬眸,从黑色的西装裤、浅蓝色的衬衫一路上移,最终定睛于红发少年的脸。
她用了一点时间来分清楚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迷雾散去的一瞬间,神泽纪惠迅速蹬着腿移动到远离赤司的地方。女孩别开了脸不去看他,把快要落到肩头的衣领拉起,“为什么──总之,请先到外面等一下,我很快就来。”
“嗯。”赤司征十郎默默举起了手里的胶袋。他注意到桌上放着运动饮料和热水,看来女孩一天之中大部份的时间都在床上度过。
赤司征十郎转身走出卧室,神泽纪惠赤足踩在地上,走进了盥洗室里面。她将双掌撑在台上,看着镜子里的啡发女孩,庆幸自己看起来不算太糟。
她能猜得到为什么赤司征十郎会出现在她的房间里,多半是神泽纪正出的馊主意。红发少年出现在她家,这件事并没有什么问题,症结就在于神泽纪惠当时正在睡觉,她并不清醒──一个人最脆弱最真切的时刻莫过于此。
神泽纪惠随意地将头发束起,然后洗了把脸,抹了点润唇膏。下腹传来了坠痛感,最后一次吃药已经是上午,算起来药效快要散了。女孩将自己彻底整理好之后,搭了条披肩就走出房间。
赤司征十郎,如她所想,正坐在沙发上等待。
女孩的双足踩在地上,及踝的黑色长裙不疾不徐地拂过台阶。因为穿上了披肩,她看起来简直像是从欧陆油画里走出来的女孩,似乎随时预备好在田野间起舞。“对不起,方才是我失礼了……有什么是我能为你做的吗?”
红发少年将茶几上的营养液和饭团推前,女孩弯腰拿起来看看。
“谢谢了。”神泽纪惠这样说着,为自己和赤司倒了一杯暖水,又为自己拿来了药,迅速解决了饭团。赤司征十郎斜眼看看药袋,只有止疼药。
……真是感冒的话,一般都不会只吃止疼药吧。
女孩倒出一颗,就着暖水就吞下去,手下意识地放到小腹上。赤司征十郎看着她的动作,突然像是领悟到了什么,马上移开了视线。
茶几上面除了赤司带来的东西之外,还有女孩自己的东西,看来她除了在床上休息之外,吃饭的时候会在这里。赤司瞄了一眼上面的作文,伸指示意,“……这个形容词后面应该加s吧?”
女孩一看,大概是吃了药的关系,连这样低级的错误都没注意到。“的确是要加s……从来不知道赤司君懂这个呢。”
“懂一点点而已。”赤司征十郎下意识回望女孩,对上她双眸的一瞬间却下移到唇上,然后再次转移至颈下突起的锁骨。“期中的作业和试卷都在这里。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神泽纪惠也没有挽留他的意思,将披肩紧了紧,“那我送你出去。”
赤司征十郎重新穿上了白色的西装外套,蹲身捞起了书包。神泽纪惠的双足就在他眼角余光之内,乍看起来就像是他在邀舞一般。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神泽纪惠后退一步,白的脚掌彻底退出他的视界之外。
女孩和他一起走到了玄关,看着他穿好鞋子。赤司站起来的时候有意无意地靠近,逾越得几乎要吻上她的额际,却又谨守着彼此之间的距离。
像之前一样,神泽纪惠下意识就后退一步,然而她却不能够。背后已是鞋柜,她再无可躲藏之地。赤司征十郎看破了她的困境,终于展唇一笑──这是今天神泽纪惠看到的、赤司的第一个笑容。他将双手放在裤子口袋里面,姿态里有着同龄少年特有的气质,介乎于男孩与男人之间,几乎让她无法移开眼睛。
她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想不想要移开眼睛。
赤司征十郎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在她面前挥挥,口吻把握得极有分寸,强硬却不至于凶恶。“回复我的邮件……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