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黑发青年出现的时候,这场无聊的战争终于完结。
神泽纪惠用力踩着自己弟弟的脚背,一跃而起伸手拿到了电话。神泽纪正的五官微微扭曲了一下,正想呼痛却被女孩以凶恶的眼神驳回去。他摸了摸鼻子,这下子好像玩得太过火了,如果女孩有尾巴的话,大概已经炸毛了吧。
既然对方已经回复,她也没有再关机的念头。神泽纪惠微微踹了下少年的小腿让他从自己的房间里离开,然后关上卧室的门,躺在床上打开了邮件箱。
“只是想找在预选赛开始前吃顿饭……那等有空了再说吧。”
女孩正松下一口气来,收件提示又亮起,是他的第二句话。
“psu画得不错。”
不出赤司的意料之外,神泽纪惠并没有即时回复。
在面对神泽纪惠的时候,他从来都不介意说出自己最坦率的想法。
更多时候他之所以口下留情,将停在舌尖的那些话收回去,不过是因为害怕女孩反应太大一下子被他吓跑──就像是草丛里的猎人小心地接近某种温驯的动物,例如兔、例如鹿,既要确保对方在自己的狩猎范围之内,又不能够惊动她。
可她首先接近了他。将自己的头凑到他的掌中,把自己的肚皮亮给他看,一副任由他宰割的态度。到底是知道对方不会伤害她,还是不害怕对方的伤害,这是一个很值得深思的问题。既然她已经走近,赤司也看不见她从自己身边逃脱的未来,他就将之视为某种绿灯──偶尔逗一逗也没有什么吧。
雌鹿没有可以杀敌的坚角,兔子的爪也隐藏在厚厚皮毛之下。因为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所以再逗也不会真的拂袖而去,赤司就是有这种自信,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神泽纪惠不是他,女孩的脸皮很薄,两个人的关系之中,赤司征十郎占据了天然的上风。除非彻底习惯了更亲密的相处模式,否则女孩没有可能反击,这是一场稳赢不赔的买卖,赤司单方面、不带恶意的欺压。
神泽纪惠觉得自己的脸要烧起来了。
不,已经不是烧起来可以形容了,硬要说的话,是沸腾了吧。
彷佛金属燃烧一般的温度在脸上蔓延,女孩抚过两颊,只觉掌下的血液像是烧开了的水,下一秒冒出烟来也完全不奇怪。
幸好赤司征十郎这一句话,并非面对面朝着女孩说,否则她大概就要在他面前逃跑──赤司征十郎是能坦然说出这话来的人,这一点啡发的女孩毫不怀疑。
她反反复覆地咀嚼着这四个字,意图从平淡的一句之中找出其他的意味。赤司这句话里面到底传达了什么样的情绪,他又是以怎么样的心情输入着这四个字?神泽纪惠不得而知。她不相信赤司征十郎会不知道她的心意,女孩做了那么多,如果再看不出来的话,那也太不像赤司了。就算神泽纪惠没有犯下这个失误,赤司征十郎也肯定明白她在想什么。
神泽纪惠喜欢赤司征十郎。
赤司征十郎已经将神泽纪惠纳入自己的亲近范围之内。
光是上述这两点,就已经能说明一切。
老实说,赤司并不是个温柔的人,神泽纪惠也很清楚这一点。对于喜欢自己,而自己这边全无感觉的人,他不会给出客套之外的态度。打个比方,如果收到了一份历尽千辛万苦才做得出来的巧克力,而送出这份巧克力的女孩是赤司没有恶感也没有好感的话,红发少年会收下,会礼貌地道谢,可能也会吃下,但不会因为对方付出太多而答应什么,他的底线很明确,并不会为霎时的感动而改变。
──如果赤司从一开始就不准备许诺什么,他绝不会让神泽纪惠走进来。他只不过在等,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在等一个巧妙的机会。
纵使此刻他没有给出任何意味明确的讯息,但他的立场,从一开始就已经摆得很明显。神泽纪惠有这个机会,也是唯一一个拥有这个机会的人。
若果赤司不喜欢她,绝不会以“赤司征十郎和神泽纪惠”的组合给予任何人话柄。他所做的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件事,却是无比重要的一件事。
少年以时间为砥砺,以耐心作磨床,一点一点地将女孩的局促感洗去,只余下能够在众人面前站到他身旁的、可以坦然承认彼此关系的那个神泽纪惠。赤司征十郎窥破了女孩内心处藏得最深的自卑感,他不明白为什么女孩面对他会觉得自卑,但是她必须学会改掉这一点,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才有可能显露于人前。默认女孩的接近,配合女孩的接近,甚至在暗地里主导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神泽家双胞胎形影不离的印象太过深刻,女孩和赤司本身也不是由国一第一学期开始就走得很近的朋友。一旦两个人在一起,肯定免不了旁人的议论,而女孩的脸皮这样薄,很可能会觉得不自在……不,是一定会觉得不自在吧。
逐点逐点渗透的不仅是女孩自己,赤司也在做同样的事情,只是方式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