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之下,红如鸽血石的眼眸颜色鲜艳得甚至有几分凶猛。赤司侧身示意她进去,“……我刚洗完澡。”
“我也是刚洗完澡啊,可是我可没有衣衫不整地给别人开门啊……还以为自己打扰了什么,想着要不要转身就走来着。”岩月朔奈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悻悻然跟在赤司身后走进房间。光着上身的少年背对着她,走过浴室的时候不忘敲了敲玻璃门提醒实浏玲央,“朔奈在这里。”
黑发少年的回应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扰,“我是不是应该再泡个澡……?”
她警告性又敲了敲玻璃门,此时懒得理他们的赤司已经站在他自己的床边继续擦头发了,浅蓝色的及膝短裤腰身处有点松,岩月朔奈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实浏前辈,我姑且也是听得见的哦?”
里面的人再没有回应。啡发的女孩迈步走向室内,大概是性格使然,这两个人的房间出奇地干净,房里没有椅子或者沙发,赤司以下颔示意她可以坐到床上。“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过来?花井有带去吃饭么?”
“去lawson买了个便当,站着吃完了。”岩月朔奈张开双臂横卧床上,背心的下摆被拉到了腰上,然而她好像浑然不觉,继续回答赤司的问题,“我刚才……好像不小心吓倒了花井,便过来你这里避一避。”
少年并没有在意她如何或者为什么吓坏了后辈,仅仅是不明意味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放下手上的毛巾、走去关了电视。岩月朔奈本人可能并未察觉,她眉梢眼角处已经露出了疲态。“铃野的状况如何?”
“不是最严重的,但还是断了一条腿。”说到这个女孩的语气便又变了一变,她曲起手肘来把掌心放到了头下,侧着身看赤司捞起床尾的黑色短袖ts然后低头套上,“比赛是肯定不能上了,问题只是她对队里的影响大到什么程度……铃野是主力之一,是挤身决赛都不会令我意外的选手,所以你大概可以想像得到她心情如何。我费了一些功夫才把她的情绪稳定下来。”
“嗯。”事已至此,赤司也没有什么可以给意见的地方,没了一个人就是没了一个人,本就缺人的田径队实力会打折扣是必然的事情,这一点没人有能力改变。红发的少年看了看钟,岩月朔奈能够偷偷溜出来的话,想必花井也是在洗澡吧。“不回去睡觉么?很晚了。”
她眯着眼睛有点苦恼地笑了起来。啡发的女孩朝他招了招手,像是头找人陪她玩的幼猫,连无意识的动作都带上撒娇的意味,“我一个人睡不着。”
然后又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后腰上两个浅窝完美地对称,话音轻得好像是在本人不知情的情况下逸出口的低喃,“……也想见你。”
少年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居然主动黏起人来了。
大概是因为今天实在发生了太多事,也可能是铃野的受伤让岩月朔奈自己的情绪也有些不稳,要说客观的理由赤司能够想出千千万万个,但说到底,不是本人愿意的话,谁都无法逼迫岩月朔奈。
听不见身后赤司的回应,啡发的女孩返过身来默然看他一眼,碧色双眸在披散的发丝之下晦暗不明,与其说是期待不如说有几分不安。
无论是动作、神态或者言语,都像个自知提出了过份要求的小孩子,正惴惴地等待别人同意或者否决,“……不行么?”
红发少年打量了她好一会儿,确认岩月朔奈是认真的之后便点点头。他看着她掀开被子钻进去,一手放在枕头上面,双膝微屈,脸朝他的方向,瞬间就摆出了睡眠时的标准体势──而且还不忘为他留出了半张床的空位。
赤司却没有跟她一样盖着被子,而是就这样半坐半躺着卧到她身旁。单人床上空间狭仄,少年于眼角余光看见了女孩快将跌下,便伸出左手环着她的肩头,岂料岩月朔奈下一秒钟便得寸进尺地爬上来,把右耳贴上了他胸膛。
他原本在玩手机的右手顿了顿,斜瞥了女孩一眼,却没有说话。
心跳声在耳边萦荡,规律得好像晃动的钟摆,又好像是歌曲最基本的鼓点,总之是能够让人安下心来放松不已的东西。岩月朔奈伸臂抱着了少年,一条腿也相当霸道地搁上了他的腰,完全是树熊死死抱着桉树不放的姿态。
要做什么才能令他心跳加快呢。
女孩等了片刻才意识到赤司并没有睡觉的意思,“你不睡么?”
少年的双眼并不离手机屏幕,“还不困。”
“这样吗……呐呐。”
“什么?”
“八月初的京之七夕要不要一起去?”
“嗯。”
“还有一件事。”
“说吧。”
“我想要辞任田径部的部长。”
……
实浏玲央擦着头发走出浴室的时候,啡发的女孩已然睡熟,一张脸被隐藏在头发之下,谁都无法看清她的表情。手里还握着手机、闭目养神中的赤司张开双眼,看见正在会心微笑的队友的同时,也以尽量不惊动岩月朔奈的动作翻身下床。实浏会意地为他们打开了房门,红发的少年弯腰抱起了女孩往外走。
难以想像岩月朔奈能够参与于如此温馨的场景里面。
头发尚且在淌着水的得分后卫朝自己的队长笑了笑,嘴唇一动,无声地说了几个字。【睡得真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