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掌心

来的动静。

    一头黑灰间杂的虎斑猫从小树林里面踏着碎步走出来，在离她一米半左右的地方停下，抬头警觉地看了她一眼，两周过去了，它还是不习惯她的存在。

    这个小家伙是她有天在等赤司练习的时候发现的，那天他不知怎的竟然要加练，已经完成了田径部练习的女孩无聊之下，便坐在小树林前面的长椅，在坐下来不久便听见了有什么在树林里面走动。她本以为是雀鸟受伤了在挣扎之类，走过去抬头一看，这只猫在枝桠上来回行走，如履平地。

    毕竟只是头幼猫，不小心会掉下来或许会摔得更重一些，岩月朔奈便踮起脚尖伸臂想抱它下来，岂料它却不领情，从上而下冷冷俯视她一眼过后，便举步跳向另一条更高的树枝，在绿叶之中隐去了身影。

    ……好高贵冷艳的一只野猫。

    虽然在洛山里面发现动物的话理应需要上报，但它的下场并不难预测──无非是校方叫人来抓走它，然后等人领养或者人道毁灭。本来岩月朔奈也有想过让它到领养中心，长得那么可爱的话不可能没人要它，然而性格是个大问题。

    女孩带猫罐头过来给它吃的时候已经是她所能得到的最好待遇了，也仅限于“不咬”、“不挠”而已，想要它主动亲近她简直不可能，连伸手抚摸它后背的皮毛都会被它闪开然后咧嘴威胁。

    不过这也没所谓，住在睦寮的女孩也不可能藏得到一只猫，既然从一开始便不打算养的话，就没有必要让它熟悉自己的气息，又或者是守在这里等她到来。她所做的不过是在空暇时为它带来了加餐，还有蹲在地上对着它自言自语般倾诉自己近来的烦恼罢了。

    岩月朔奈默不作声地把罐头以指尖推前两寸。

    她伸指的时候它好像以为她要展开攻击，往后退了一步，尾巴微微炸起，有意无意地亮出它根本没有发育完成的利齿。 “喵！”

    虽然不能理解是什么意思，不过岩月朔奈姑且先开口回应了，“──喵？”

    后面传来了某人的脚步声，然后是那道熟悉的声线。

    “在说什么？”

    她愿意用所有去交换赤司征十郎这十五秒的记忆。

    这是岩月朔奈条件反射抬手捂着脸时的想法。

    纵使已经在赤司眼前丢了无数次脸，她也不想要被对方听见方才那个根本不算是对答的对答。女孩甚至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怀着怎么样的想法去开口的，她又不通猫语，怎么可能跟眼前的野猫对话？

    因为被她抽回了固定用的手指，野猫放在罐头边缘的两只前爪无法让它均匀受力，罐头自然而然地往它那边倾斜──

    糊了它一脸鸡肉。

    红发的少年单膝着地，竟然毫不忌讳地将一膝跪在地上，从她侧后方观察眼前这头不算尾巴的话只有他小臂长的虎斑猫。他所带来的阴影笼罩着岩月朔奈大半个身体，连照在猫身上的阳光都被他遮去少许。

    继岩月朔奈之后又来了一个陌生人，本性怕生的野猫仰首看了一眼，对视几秒之后居然只是提起爪子擦干净一张脸，连叫都没有叫一声。

    “喂喂，当初我接近它的时候可不是这个反应啊。”

    赤司有点好笑地看着她，又问了一遍，“方才在说什么？”

    “……我讨厌你了，赤司君。”

    从她眼角余光可见他嘴角的弧度的确是加深了一些，红发的少年低头看着它进食，“这就是之前说的可爱的男孩子吗？”

    “是啊，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跑过来的，后面明明是寺庙应该有人察觉的啊。”大概是因为她衣衫太过单薄，隔着一点距离还能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体温，岩月朔奈有点不自在地往他的反方向移开一点，才可以呼吸如常地与赤司对话。转眼之间大半个罐头已经被它清空了，她趁机伸手想抚摸它背上的皮毛，却再次被野猫不轻不重地举爪威吓。 “我说你脾气也太差了吧……”

    她话音尚且未落，赤司征十郎的手便搭上了她的，操控着她的手向着猫背摸去。被阳光晒得暖和的皮毛光滑得如丝如缎，而他掌心的温度贴在她的手背之上，带来了好像要把她融化了一般的暖意。

    岩月朔奈侧着头看他，少年却仍然垂首看猫，似乎在做的事情极其自然也没有出格之处。直至她将话说出口了，岩月朔奈才觉出她的话音之轻之微，仿佛四月末的樱花瓣落在地上，几乎扬不起一点灰尘。

    或许潜意识之中她实在是怕打扰了什么。

    啡发的女孩眨眨眼睛，带着一点她自己也无法察觉，所以无从掩饰的笑意。

    “呐。”她问，“这是犯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