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时光刻画的年轮铭刻的轨迹近得触手可及。一应设备俱已备妥,在这个空旷得近乎荒芜的空间之内、舞台之下就站着一个人──仅仅他一个人。
红发的少年偏过头来,对上了岩月朔奈碧色的双眸。
肩上背着大提琴的女孩看起来简直像是只扛着米粮的、毛茸茸的动物。大抵是顾虑到今天的场合,岩月朔奈穿戴得整整齐齐,浅栗色的头发束成高髻,唇上涂了层润唇膏,脚上穿了黑色的厚丝袜,看起来既像是她,又判若两人。
他开口时隐有回音萦荡。
“来了。”
一行人走上台预备,女孩背上的东西太沉,便带着一部份弦乐和铜管乐乐手走上斜坡。因为绕了些路,当他们走到台后的时候,在较显眼位置的第一第二小提琴已经坐满了人,岩月朔奈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位子,便熟练地开琴调音。
乐谱已经记熟在心了,反覆排练之下也能记住每一部份里应该如何配合。如果说赤司征十郎闭着眼都能打一场篮球的话,那么岩月朔奈的技能就是闭着眼描一份乐谱了吧──因为记忆已经太过深刻、太过滚瓜烂熟,于是脑里渐渐能够构建出一份完整的图片来,不再拘泥于属于自己的那一小部份。
女孩为琴弓抹上松香,随手拉了一小段旋律来试,今天的手感不错,连刻意去尝试都没有必要,落弓的时候起承转合便极为流畅。旁边的拍挡笑着调侃一句“果然是独奏者的等级,偷偷练习好久了吧”,女孩闻言挑一挑眉,与对方谈笑起来的同时,眼睛却落到了台下的人身上。
赤司征十郎双手放在裤袋里面,也淡淡回视她,却隐秘得谁都无法觉察。作为现场唯一的非乐团成员,他身上聚集了不少注意力,在什么都还没有落实的当下,对于女孩的注目,他所能做的也就只有看似无意的回应。
岩月朔奈朝他抿唇一笑,率先转开了自己的目光。
洛山高校的文化祭只有一天,而且是九至三的短时间,乐团也只能勉强凑出两场演奏,一场十一点一场两点,时长都是四十五分钟。赤司过来看的是第一场,散场之后正好是吃饭时间。食堂倒是会开放,但因为知道一定会挤爆了人,乐团事先凑钱订好餐,通知那边十二点送来──时间配合得刚刚好。
眼看红发少年好像是想要跟着人群走出去的样子,岩月朔奈单手一翻台阶,跃到地面之后,花了两步追上赤司,“这个时候去吃饭的话,无论去哪里都一定是迫爆的哦,确定要这样做么?”
“……那有什么建议?”
“留在这里吃啊,我们订了披萨,一定够分的。”
红发的少年有点意外她会直接找上自己,看来她不是明白了什么就是放弃去理解了,看她说得如此自然,明显是后者。思及此,赤司征十郎移眸看向神田,黑发少年看到自家副手如此明目张胆的以吃食贿赂高层,决定视而不见。
原本还在坐着的神田慢慢地、慢慢地把自己的上半身扭转一百八十度去听其他成员的谈话。红发少年抬起眉毛看了对方一眼,话却是对着岩月朔奈说的。
“学生会那边……”
“再忙也要吃饭的是吧。”岩月朔奈说,“现在出去的话,午饭时间结束了你也未必能吃上哦?然后就要继续去巡查了,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最终捕获一只饥饿中的赤司征十郎。
神田毫不诧异地看见女孩和赤司一起上来,这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在申请拨款当天已经很清楚了,如果说有谁治得了岩月朔奈的话,那也一定是赤司无误。
舞台之下是观众席不能乱动,早在演出完结的时候神田便叫其他人一起把椅子、乐器和谱架搬到后台,这样就可以空出前台的位置来吃饭──也幸好他交代了这一句,方才岩月朔奈过去游说赤司也不至于太过惹人注目。
副团长已经带着几个男生出去拿披萨了,啡发的女孩为赤司找了个稍稍接近神田的位置,正想要顺势安置好她自己,戴着眼镜的女孩便走进礼堂。
神田懒洋洋地挥手示意自己的位置。
岩月朔奈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看来今天副会长不止跑了个腿那么简单,还谈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眼镜娘不过走近了一点便看见赤司征十郎,脚步微微一顿之后朝他点头,红发少年也还了同样的礼。
结果一不小心把最大的两个高层都拐过来管弦乐团了。
啡发的女孩摸摸自己的下巴。
总觉得好像是做什么的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