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垃圾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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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垃圾,给。”舍友向小林下达的命令指向性明确。

    楼层公用的垃圾桶就在出寝室门左转的第一个楼道口,室友们都懒得走这两步。他们像囤积癖一样把垃圾装进大大小小的塑料袋,等小林出门的时候委以重任,将垃圾包郑重地交给他。

    小林不知自己何时、因何成了宿舍的专职垃圾处理员。大学一开始,小林产出的垃圾就比别人少,少到忽略不计。不仅是垃圾,小林的衣服、鞋包、除课本以外的书、电脑、手机的数量,也无法与舍友们相提并论。当舍友们日复一日地将精力放在 Dota、魔兽争霸等游戏中时,小林正顶着烈日发传单、冒着酷寒刷盘子。小林也想试试让舍友们笑到流眼泪、愤怒到砸键盘,甚至连课都不上、饭也不吃的网络游戏,无奈亲戚赞助的老式联想笔记本连开机都需五分钟,根本带不起来网络游戏。

    最近,舍友们都变得吝于表达感情,连一声“谢谢”也不说,小林的劳动变得理所应当。靠门的舍友手臂悬在半空,眼睛不离屏幕,等待小林主动接过塑料袋中的垃圾。

    “咋了?”久没动静,舍友挑眉问道。

    “没咋、没咋。”小林接过垃圾,宿舍门在身后关闭。小林特想骂

    自己,真他妈像个小媳妇。

    宿舍楼一共六层,每层有一只巨大的公共垃圾桶,负责打扫卫生的婆婆每天四次把垃圾桶运到楼前的垃圾车上。劳动强度何其大,年

    轻人都未必能承受起。

    小林在心里管打扫卫生的婆婆叫垃圾婆婆,虽然不敬,但也恰如

    其分。小林初识垃圾婆婆在一个人迹稀少的周末,当时她正与保安大

    叔聊天。他们两人身旁停着一辆近乎散架的板车,板车上面堆满破旧

    的棉被和书本。小林打断他们的对话,保安大叔似乎有些不满。

    “回收棉被和书本什么价格?”

    “棉被一斤五毛,书一本两毛,”垃圾婆婆亲切地看着他,“同学

    你是哪个寝室的?我可以上门取货。”

    小林无声地摇摇头,他只是想在校内创业而已。垃圾婆婆面对潜在客户热情非凡,遭到拒绝也并未显得失落,继续投入热络的聊天中。

    小林逐渐了解到学校的旧物回收业务已被各宿舍楼的保安和清洁员垄断,从获知货源到买入、打包、转手卖出,方便快捷一条龙,外人想在其中插一脚,简直如白日做梦。即便如此,小林与垃圾婆婆之间也渐渐建立起了某种特殊的感情,这种感情是靠白天晚上各一声招呼维系的。这种感情,怎么说呢,让小林感到宾至如归,让小林找到家的温暖。

    小林是在垃圾堆里玩大的,他家里做废品回收工作,俗称“捡破烂”。爸妈人手一辆三轮车,业务横跨两个小区三条街道,寒来暑往,叫买不停 :“有卖旧报纸、纸壳子、旧家电的不?”

    是废品的天堂。纸壳子被爸踩得厚实而平整,小林用作书桌 ;塑料瓶子被捆成一条小船,夏天的时候,小林乘着塑料船在离家不远的小脏河里玩 ;陪伴小林整个童年的黑白电视机也是爸妈收回来的,人影全都走样了,摔摔打打就过了小十年。

    为了给小林一件让他喜欢的宝物,妈总是在废品堆里翻啊找啊 ;小有收获,妈便抬头,向小林露出灰蒙蒙的笑容。

    和妈妈如出一辙的笑容居然在离家千里的学校让小林找到了。垃圾婆婆从不会错过小林的每一个招呼,也从不吝于向小林展露笑容。尽管她身上总有股汗馊馊的怪味,脸好像永远洗不干净。她瘦得脱了形,五官却很突出。垃圾婆婆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不比这个学校任何一个大胸大屁股、黑丝红嘴唇的女生差。

    男生们传,保安大叔早对垃圾婆婆蠢蠢欲动。这是一条令说者无意听者也无心的老年绯闻,小林一笑置之。他们都那么大岁数了,两个人加起来该有一百二三十岁了吧?

    去年深冬,小林因为晚归,被保安大叔以违反校规之名挡在宿舍楼外。只怪糟糕的交通状况,他结束兼职到学校都深夜了。

    “学校规定晚于十一点半不能进宿舍,”保安大叔看看腕表,“现

    在是十一点四十五分。”

    小林冷得直跺脚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您就让我进去吧!”

    “爱莫能助、爱莫能助。”保安大叔合上门。

    那晚下着小雪,小林捏着兜里一百二十块的收入,犹豫该继续恳求还是投奔校外的廉价旅馆。垃圾婆婆不知何时出现在保卫室 :“这

    孩子我认识,让他进去吧。”保安大叔犹如接到圣旨,眉开眼笑地启动自动门。

    见此情此景,小林心里止不住尖叫 :他俩果然有情况!

    嵌于楼梯一层的小房间敞着门,小林原以为那是个杂物间,没想到垃圾婆婆竟住在里面。小房间和保卫室只隔一堵墙,难怪垃圾婆婆能听到他和保安大叔的谈话。

    小林抖如筛糠,垃圾婆婆善解人意地招呼着 :“喝杯茶暖暖再走吧。”

    垃圾婆婆的房间里仅床和桌子各一张,回收的垃圾被别具新意地改成装饰。碧绿的啤酒瓶和透明的塑料瓶在灯泡周围悬挂,四方墙壁全是斑斓的投影 ;散落但完整的书页被叠成纸鹤和星星 ;被学生们丢弃的书册,经过修补,充盈了垃圾婆婆的图书馆。垃圾婆婆竟是识字读书的。

    接过热茶,小林一怔,那是三百多一两的大红袍。他之所以认得如此高端的茶种,全拜上一家打工的餐馆老板所赐。每天打烊前,老板都手捧一杯大红袍,睥睨着众员工打扫整理 :“你们晓得不?晓得这杯茶值多少钱不?”

    这种茶叶,不像垃圾婆婆能承担起的。或者,这其实是保安大叔表达爱意的礼物?

    霎时起了兴趣,小林试探道 :“婆婆,您过得不富裕吧?”

    “还好还好,”垃圾婆婆勾了一下身子,“老伴儿没了,儿子媳妇

    开公司,小孙子上小学。孝顺都孝顺,老头儿留下的、小辈孝敬的、

    自己的退休金,花不完。”

    小林傻了 :“那您咋会做清洁工?”

    “你看我,没人陪,一天天熬日子,无聊不无聊?纯粹找个事儿

    打发时间呗。”小林愣住了 :“婆婆,我还有事,告辞了。”

    这个夜晚注定会在小林的大学生涯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垃圾婆婆再三挽留,小林却如逃一般冲出温暖的小屋。

    大红袍、大红袍,小林想,爸妈还在喝三块钱一斤的茶叶末子呢!

    从此小林有意疏远了垃圾婆婆,即便迎面撞到也视而不见。

    还以为人家和咱是一类人呢,小林恨恨地想,人家喝三百块一两的大红袍呢!

    小林抱着一塑料袋的垃圾,缓缓向楼下走,几乎与垃圾桶被拖动的节奏同步。宿舍每一层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这让从小习惯与垃圾和平共处的小林很不适应。

    从小林记事起,家里就堆满垃圾,爸妈追求垃圾,没有垃圾就没有这个家。垃圾脏与不脏、臭或不臭,他心里根本没有概念。上大学

    来到大城市,人人干净得恨不能把身上的老皮揭下来。垃圾变成瘟疫,

    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真矫情!

    小林的上一份兼职是在幼教中心当助教,他一粗笨大男生,负责

    五六个小鬼头的生活健康。孩子年纪小,脸蛋也可爱,然而一旦成群

    结队就变成恶魔。小林忙得团团转,最难对付的不是精力旺盛的小鬼

    头,而是那些把眼珠顶在脑门、鼻孔朝天喷气的家长。

    小林听同事说,曾经有个老师为了锻炼孩子的自理能力,尝试让

    他们吃完饭后收拾自己的碗筷。一个家长突然冲上来给那老师一耳光 :

    “这种活,在我们家是保姆干的,你知道吗?”

    这份工作小林做得如履薄冰,唯恐惹老佛爷们不称心。

    尽管一再小心,小林还是惹上了麻烦。那天小林心不在焉,一个

    小女孩加餐的面包片掉在地上,鬼使神差地,他竟让女孩捡起来吃。

    女孩像所有讲究的城里人一样,嘟囔 :“脏……脏……”

    脏?食物怎会脏呢?小林放到嘴边吹了吹 :“这下不脏了吧。”

    第二天,女孩妈便气势汹汹地前来兴师问罪,女孩没来。不晓得

    内情的还以为小林把女孩怎么着了。

    “你这老师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让我家宝贝吃地上的垃圾?”女

    孩妈的皮包快抡到小林的鼻尖儿。

    闻讯而来的领导、老师越来越多,小鬼头们目不转睛地看着小林。

    “幼教中心是不是什么人都往里招?之前经过培训了吗?有没有

    基本的素质?面包片掉在地上得多脏,沾了多少灰尘和细菌?你身为教师,不但不诱导教育,反而让她吃下去!幸好我家宝贝告诉我了,我们全家紧张了一宿。要是出什么事儿,我可跟你没完!”

    小林的脑袋飞速运转着,要是这家长甩他一耳光,他该如何应对?之前一个和小林年纪相仿的女同事告诫过他,万不可跟家长们发生冲突,小鬼头们无一不是来自非富即贵的家庭,随便一个家长的职务都够压人一头,得罪了他们,等于间接把自己的前途毁了。

    小林安静地闭上眼睛。女孩妈问 :“你干啥?”

    小林说 :“等你抽我耳光消气。”

    “我是文明人,不随便打人。”女孩妈远离小林,似乎怕沾上脏东西,“各位领导,只要这个老师在这儿,我家宝贝就不会回来了。他

    留还是我家宝贝留,你们做个决定吧!”

    领导们作难,小林竟不由感到轻松。他整了整衣领,向领导们鞠

    了一躬,摸摸小鬼头们的脑袋 :“各位领导、各位老师,谢谢你们的

    栽培,小林以前的过错和不足,希望你们既往不咎。”

    女孩妈气消了一半,被主任请到办公室安抚劝说。老会计领命为

    小林结算工资,这个月没做满,小林拿到的却比基本工资高。

    老会计说 :“家长太挑剔,幼教中心人事变动大,你算干得长的了!”

    小林说 :“我能吃苦。”

    老会计说 :“那女人过了,就算掉在地上,哪像她说得那么脏?”

    小林说 :“我小时候,我妈收废品时得到一大包零食。对方可能

    只是拜托她当垃圾处理掉,没说清楚,她发现零食都没过期,就拿回

    了家。这包从天而降的零食大大满足了我,因为我那时没有多少零食

    可吃。当晚我的肚子就闹抗议,我一忍再忍,因为去医院花销太大。

    我妈看我疼得翻白眼,才将我送到社区诊所,输了三天吊瓶才好。”

    “那应该是一包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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