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过以往走过的街道,经过熟悉的灌木丛,然后停在了街头的这家甜蜜蜜糖果铺门前,看着店里正忙碌着的年轻女人。
记忆如滚滚潮水般向我涌过来。
头顶轰隆一声雷响。
我抬头仰面,灰色的天空像哭过。
黑压压的乌云已至,豆大般的雨滴夹杂着冰雹开始砸在我的脸上。
狂风跟着来了,刮过我不算强壮也不算瘦弱的身体,我闭上眼。
渴望被它们无情的洗礼一遍。
“先生,进来避一避吧。”是她的声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每每深夜时,她的模样总是会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已经七年了啊。
她将我迎进店内,关上玻璃店门。
她去了后头的储物间,我则环顾着店里,一寸一寸,从柜台,到座椅,再到糖铺,恍惚中看到那时的自己。
“擦一擦吧。”她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递上一条崭新的白毛巾。
我愣在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那里面的清澈似乎又让我心潮涟漪。
“谢谢。”
嗓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沙哑,我犹记得以前刻意弄坏嗓子的初衷,是为了让她可以通过声音记住我。
“不客气。”
她继续去包装糖果了。
原来,到底是我的奢望啊。
她不记得,不认识,或许已经把我给彻底忘了,也对,那样一个我,根本不配她好言好脸相待。
我擦着脸上的雨水,见她又去了储物间,很快端着一杯热茶出来。
她的笑容还是那么好看:“这雨应该有的下,你可以先坐一会儿。”
我再次说了声“谢谢”,看着柜台上放着的招聘启事,考虑到现在的自身情况,问:“这里还招人吗?”
她诧异了一下,平静的眸光上下打量着我,大概是看出了我的窘迫,她笑了笑:“店员倒是不缺,不过我这里缺一个送货员。会开车吗?”
我立马点头,难掩激动:“会开!我的驾驶证还有效。”
她疑惑地“嗯”了一声。
我连忙躲避她的目光,低着头有些心虚地说:“可我的身份证……”
“没带?”她似乎含着笑意说:“没关系,我这里不需要身份证。”
“是、是吗。”我放下纸杯,顿时觉得裤子口袋里的身份证,烫了。
以前,她会戒备,现在不需要了。
我正回忆着以前她让我拿着身份证给我拍照的时候,忽然听到她低低的啊了一声,“我晕”!
“怎么了?”我上前问,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
然后,她把手上的巧克力糖果展示给我看,说:“袋口张开了。”
我浑身一怔,恐惧席卷而来,我颤着声问:“你……”认出我了?
因为这个糖,是我第一次来到她的店里,帮她分拣糖果的时候吃的。
她耸耸肩:“我在减肥,肯定不会吃这个。你吃吗?不小心弄开口的。”
我觉得她变了,变得比以前更好相处了,也变得比以前更善良。
因为像我现在的这个样子,看起来实在不像个好人。
甜味在我的嘴里蔓延。
这时,听见她问:“有住的地方吗?远不远,我这里提供员工宿舍。”
我没有家了,孤身一人,父亲和哥哥被判终身监禁,母亲也不在了。
我无处可去。
只有跟着她来到员工宿舍,熟悉的路线,熟悉的小区,熟悉的501。
她领着我进屋,拿出了一双新的男士拖鞋。我发现屋子里好像重新装修过,家具也都是陈新的。
我不解地问:“这是员工宿舍?”
她点头,伸出手,掌心一串钥匙。
我犹豫接过,发现还有车钥匙在上头,正想再问些什么,肚子响了。
我今天早上刚从那里面出来,早中饭都没有吃,因为我身无分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