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没说过话那样。
连接着他心口的测谎仪闪着绿灯,显示他并没有说谎。
戴泽和斯塔克对视了一眼。
在连续问了好几个问题都得到对方同样的“不记得了”的回答后,戴泽不得不问了一个最直白的问题。
“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冬兵看着他,然后缓缓地缓缓地。
摇了摇头。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冬日战士脑中的芯片没有作用太久,思维只被侵占了极短的时间,所以几乎对他身体造不成什么负担。
坏消息是,詹姆斯·巴恩斯中士好像,失忆了。
如果说在最开始戴泽还持着将信将疑的态度,那么在冬兵试图把脑袋伸进抽水马桶里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的时候,他不得不相信。
这个美国大兵,是真的失忆了。
并且失忆到甚至忘记了大部分常识性问题,他唯一印象深刻的除了失忆前那场爆炸,剩下是,他记得怎么走路,记得怎么吃饭,保留着完整的格斗意识,会本能地用这个对付一切潜在威胁。
除此之外,关于他原本的身份,在九头蛇的经历过程他统统不记得了。
戴泽初步猜测是九头蛇的洗脑让他忘记了他进入九头蛇前的事情,而脑域芯片作为下达和储存命令记忆的载体,会不会在取出销毁的那一刻同时格式化了冬兵剩下的那部分记忆?
或许用一个更简单粗暴的理由解释,至少斯塔克是这么说的——
他是被绿巨人一拳头揍失忆的。
检查报告里他确实有些轻微脑震荡。
值得一提的是,似乎因为醒来第一眼看到了斯塔克的原因,冬兵对这个待人并不热情看起来也一点不和蔼可亲的钢铁侠产生了一些很难站在科学角度解释清楚的雏鸟情节。
在等待队长任务归来的这两天里他对钢铁侠几乎可以说是跟前跟后,然而斯塔克并没有什么闲暇时间来教一个什么都忘记了的“大号宝宝”干这干那。
对此冬兵宝宝觉得有点委屈。
比如现在,戴泽在二楼那间铺满白色瓷砖的崭新厨房里心血来潮的烤小饼干,冬兵坐在拿圈围着厨房的餐桌边闷闷不乐。
其实长相来说,冬日战士长得相当好看。
如果说原本还在九头蛇时,他看什么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那么在忘记了这些以后那股冷肃阴郁的气质消失的无影无踪,眸子重新变回带着点碧绿的灰色,有神清澈,五官线条深刻,目前来说看什么都是一副迷茫中带着点好奇的样子,但意外的非常安静乖巧,尤其跟在斯塔克身边的时候,一米八朝上的身高和训练有素的身材让他看起来像某种大型犬。
他会为了斯塔克那些神奇的机械而感到惊讶,但戴泽打赌他其实根本看不懂那些是什么。
烤箱传来叮的一声,戴泽将烤好的小甜饼取出来,一股浓浓的榛子奶油香瞬间向四周逸散。
接受到冬兵好奇的目光,戴泽把烤好的小甜饼往他面前一递:“尝尝?”
冬兵用机械手臂小心翼翼地捏起一块小甜饼送进嘴里,眼睛微微一亮。
戴泽把一份装满了钢铁侠病案的小盒子推给冬兵:“我得出去一趟,你帮我拿一份给托尼,他喜欢这个。”
说着他摘下围裙开始套外套。
冬兵看着他:“你去做什么?”
戴泽敲了敲手里提着的另一份黑巧克力饼干:“给我另一个朋友也送一份。”
说完他将饼干抱在怀里,撑开伞走进外面的大雪中。
洛杉矶和拉斯维加斯的交界处,戴泽从驾驶座上走下来,洛杉矶的雪这几天依旧在下并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呼吸间都能看到空气里的阵阵白雾。
小铁皮屋外,在看到那个被玻璃罩子与外界隔离起来的雪人后戴泽忍不住笑了笑。
他伸手敲了敲铁皮屋的门。
门里响起了什么东西被打翻的声音,接着门被推开,汉考克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口,那副黑色羽绒服配沙滩裤的打扮无论什么时候看来都有些滑稽。
男人在看到戴泽的时候愣了一下。
戴泽捧着手上的巧克力饼干,被门外风吹得打了个喷嚏。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冬兵带着那盒小饼干来到钢铁侠的工作室,推门进去的时候斯塔克正好完成了他这个季度的斯塔克工业最新武器研发。
小胡子男人坐在一堆闪光的数据中间,手中的顶级小型引擎发出的声音在男人听来大概美妙至极,他轻柔地拼接着这项发明,然而似乎哪个地方出了问题,在对接最后一块数据板的时候,引擎声骤然增大,接着这个飞艇模型应声碎成一片一片,其中一块金属迅速朝斯塔克面门飞来。
斯塔克熟练地拿起金属面罩扣在脸上。
预想中金属相撞的声音并没有传来,那块碎片被冬兵的机械臂准确无误地捏在了手心。
斯塔克看向机械臂的主人,挑了挑眉:“你来做什么?”
冬兵把手中的饼干轻轻放在桌上:“达兹让我把这个送给你。”
透明玻璃盒里是那个依旧被捏的像猪一样的钢铁侠饼干,在纠正了好几次也没纠正好冬兵错误的叫法后斯塔克已经放弃了让冬兵正确念对戴泽名字的念头。
他挑出一块放进嘴里,有些口齿不清道:“他怎么不自己送过来?”
“他出去了。”冬兵解释道,“去给他另一个朋友送饼干。”
“另一个朋友。”
斯塔克笑了笑,接着又面无表情道:“我大概也能猜到是谁。”
贾维斯在这时候开口:“sir,上次爆炸波及的无辜群众救济金已经认领完毕,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想到那场大规模爆炸影响到的美科院后面那半座小型村落,斯塔克捏了捏眉心:“你问问他们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尽量满足他们。”
“好的。”
“还有联系一下相关的人,尽快让哪个村恢复原状。”
“好的,sir。”
一旁一直听着的冬兵忍不住开口道:“是指之前那场爆炸的事吗?”
在他的记忆里只有一场爆炸,所以甚至不用费脑力去猜想“那场爆炸”是哪一场。斯塔克看了冬兵一眼,似乎这个提醒了他面前这位至少是他的救命恩人,所以他意外地没有在第一时间下到逐客令。
他点了点头:“是。”
冬兵道:“但那不是你的错。”
斯塔克伸了个懒腰,难得正经地道:“不是错不错的问题,试验用追踪导弹没有在指定的位置爆炸,那是我们应该负的责任。”
冬兵皱眉,由于这个爆炸事故是他空白记忆里的全部内容,所以他记得格外清楚:“是那些人在你还没下令的时候私自启动那些才导致这个的。”
斯塔克笑道:“不是什么事都是你亲手做过的才算你错的。梦游杀人不会被判死刑,你可以说这不是你的错,但你不能不负起这个责任。”
冬兵沉站在原地,似乎在思考这句话,半晌后道:“希望我不是那个梦游的人。”
斯塔克沉默了。
冬兵的这个希望并不成立,毕竟作为一个九头蛇曾经的“杀手武器”,谁能说他没有做过这类的事情?
这不是对与错的问题。
一切事情一旦牵扯上道德,不存在明确的对与错。
“但是如果我做了——”冬兵开口道,“我会尽我所能取补偿那个人。”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背脊挺得很直,其实一直都很直,这大概是从军后留下来的习惯。
斯塔克动作一顿,接着摇头道:“你这几天的表现来看,能说出这么‘成熟’的话也很难得了。”
他重新面向自己的工作台:“我要工作了。”
冬兵:“哦。”
冬兵:“我这出去。”
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在剿灭了南极科考站最后一个超能人制造窝点后,美国队长与鹰眼黑寡妇重新归位,美科院事件开始提上计划日程。
史蒂夫穿着制服走进大楼时,冬兵正站在楼梯口四处张望。
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史蒂夫·罗杰斯有那么一瞬间脑袋像被重锤敲击过后那样变得一片空白。
相隔几十年的战友再次重逢,他迅速来到冬兵面前,有些难以置信并语无伦次地道:“巴基?是你?真的是你?!”
冬兵看着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人:“??”
史蒂夫不想好友看到自己失态的样子,不得不转过身背对着他,手无意识地在空气中挥舞:“为什么,托尼甚至没有告诉我这件事,巴基,你怎么会在这里?简直难以置信你现在还活着——不我的意思,我不是说希望你死,能再次见到你真的很高兴,我从来没想过还能遇见自己以前的,那个时代的朋友,这对我来说实在是太,疯狂了,我不知道这个词用在这里对不对,但我现在确实是这么想的。”
说到这里,史蒂夫又转过身:“巴基,你可以跟我说说——”
身后的冬兵早已经跑得只剩一个背影。
他追在斯塔克身后:“等等我托尼。”
史蒂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