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渐渐嘈杂,自怔愣中回神,转过身子,萧盈娣正好看到不知何时从对岸走到这边的陆子衿……还有她的妹妹。
“王爷吉祥,福晋吉祥。”
她的妹妹萧芷柔虽是庶出,可她待萧芷柔如同是一个娘生的姐妹,两人的感情自小就不差,没想到竟有她需要向自己的妹妹行礼的一天,造物弄人啊!
萧芷柔一见到萧盈娣,就激动地跑过去,紧紧握住萧盈娣的手,双眼都红了,哽咽道:“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柔儿想你了……”
萧芷柔的一声“姐姐”,使得萧盈娣的心里多了几分暖意。在她记忆里,她始终忘不了那个总是拉着她的衣角,跟在身后,怯生生唤她姐姐的小女孩。如今,小女孩都已长大。三年不见,萧芷柔出落地愈加水灵,双目流动,秀眉纤长,此时大眼含泪的模样,更是楚楚动人。
她扯出腰间的手绢,一边替萧芷柔擦眼泪,一边柔声道:“别哭了,不然妆该花了。”
“姐姐,你可是怪我了?”萧芷柔睁着红通通的双眼看着她。
萧盈娣淡笑道:“怎么会呢?”
“我知道姐姐在怪我为何你回京这些天,我都没有回去看你。”萧盈娣解释道:“其实我很想去见姐姐,可王府里上下都需要我打点,我一时走不开身。所以……姐姐,对不起。”
萧盈娣摇了摇头,亲和地笑着,“我不怪你。”她看了一眼萧芷柔身后的陆子衿,又说:“你现在已为人妇,又是嫡福晋,府里诸事繁杂,事无巨细,皆需要你操心,我都懂的。”
“如今睿王府不复当初,阿玛不在,额娘如今还需桂香嬷嬷他们照顾,姐姐何不同我住在一起,你我两人也可以做个伴,这样我在顺谦王府也不会觉得没个说体己话的人了。”
萧盈娣看了看陆子衿,想起以前对陆子衿所做之事,她脸色闪过几丝尴尬,她是不会答应萧芷柔的提议的:“哪有我住在你夫家的道理,况且睿王府需要我,阿玛不在,睿王府就靠我了,我不能离开。”
萧芷柔见说不动萧盈娣,只得失落地叹气:“好吧,既然姐姐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再勉强。不过姐姐得答应我,要是你想我了,或是我想你了,都不能不见对方。”
“恩,好。”萧芷柔是萧盈娣在盛京唯一可以依靠的亲人了,萧芷柔的一番话让萧盈娣颇为感动,同时也暗下决心,是时候忘掉陆子衿了,那个本就不属于她的男子。
姐妹俩没聊过久,萧芷柔和陆子衿就被贤妃叫了去,萧盈娣看了看殿内,心想着宴会还没开始,她也趁机在外面多呆呆。
穿过水桥,穿过假山,看到后面有一座亭子,她走了进去。这座亭子很隐蔽,正好可以让她放松放松。
方才一直站着,都没有坐下来过,如今腿早已是酸麻地快没了知觉。趁着这周围没人,她索性脱掉鞋子,将脚抱到腿上,轻轻揉着。
她转头随处看看,隐约辨析到亭子外的假山附近站着个人影,她惊呼一声:“谁?”
那个人影没有动。
明知这里是皇宫,刺客没那么容易进来,可宫里人心复杂,枉死的人多不胜数,难免不会遇上冤鬼之类的,想着她就觉得后背凉飕飕的,缓缓向后移着,嘴里却还在说:“你是谁?你再不出来我就叫人了!”
这时,那人影才缓缓走了过来,依稀可见的是一个男子的身材,待那人走近一些,萧盈娣才认出他。
萧盈娣慌忙地弯身开始穿鞋子,素日里她脚一伸进鞋子里,便能穿好,今日不知道是怎的,她穿了几次都没穿进去。
突然一个黑影压下来,在她错愕之间,她手中的鞋子被人接过。那人蹲在她面前,一手拿着鞋,一手轻轻地握着她的脚,慢慢地将鞋子穿在她脚上。
等到鞋子穿好,她只觉得脸颊滚烫地如同在开水里淌过一遍似的,窘迫极了。她赶紧坐起身子,对陆子衿行了一礼,谦卑地说道:“奴婢不知道是王爷,惊扰了王爷,还请王爷见谅。还有……刚才……多谢王爷。”
陆子衿静静地听她说完,然后做到一碰的石凳上。亭子内昏暗无光,看不清陆子衿的表情,长久的沉默使得空气中尴尬涌动,萧盈娣也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就在她打算率先打破沉寂,告辞之际,陆子衿却开口了,他的声音清明婉扬一如从前:“格格,你变了不少。”
对于这句听不出褒贬的话语,萧盈娣不知如何回答,索性就一笑了之。
半轮弯月透着微弱的光芒,隐约中,看到陆子衿的头偏向她这边,好似在看她。
虽看不清楚那双温柔的双目里藏着何种情绪,但她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两道目光。
想起方才萧芷柔说的一番话,萧盈娣觉得继续呆下去会背负强烈的罪恶感,因而清了清干涩的嗓子,说道:“晚宴快要开始了,奴婢就先行告退了。”
她几乎地步履匆忙地往外走,刚走出亭子外,那个清明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手上的伤可好些了?”
尝遍了世态炎凉的人,对于每一份温暖都会特别敏感,也特别珍惜。她已经三年没有感受到来自他人的关切了,况且她自始至终都将结痂的手指缩在袖管里,他竟心细到这种地步,是而仅就这一句再平常不过的问候语都能在萧盈娣平静无澜的心里掀起轩然大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