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慰声中,敖正心中却一阵愧疚自责地心想:若非我让他去探查马狓兽,岂能阴差阳错地遇上伯琴?可是,琴音之伤,又和寻常病理截然不同。可惜伶伦不在京城,不然的话,现在就该去请他诊断一下,或许能有治疗之法。唉!好在陛下和伯琴说慢慢等候或能自愈,似乎也不用操之过急,还是等他从东海回来,再请伶伦诊断吧。
于是,不等龙中堂回应,他更加温柔地商量道:“按理说,你现在记忆全失,咱爷俩是应该好好探讨一番,可你明日一早还要赶路,还是先去休息,等回来后,咱们再细细探讨。如何?”
“可是……”
龙中堂听得心头一暖,正欲再做解释,敖喜已经来在近前,嘻嘻笑道:“老爷说的是,少爷,大半夜了,洗洗睡吧。”
催促声中,敖喜不由分说,拉着龙中堂回身便走,很快便走进浴室,点燃油灯,浴室内的水缸、浴盆、皂荚、毛巾等洗浴用具果然已经准备齐全。
龙中堂暗叹一声,任凭敖喜帮着宽衣解带,泡入水中,正想向敖喜打问些什么,转念又想,这等荒诞之事,若非自己亲身所在,只怕也难以置信,何苦再惊扰眼前的年轻人呢?
稍稍发烫的热水,烫熨着倦乏的身体,回想着这段时间的荒唐遭遇,他心中忽然又闪出一个稍显荒唐的念头——我从小就没有见过父亲,更没有享受过父亲的关爱。既然上天让我在梦中享受父爱,那么,我又何必辜负上天的美意呢?
何况,既然敖正前辈已然把我当做亲生儿子,那么,我就应该尽到做儿子的责任,全心全力地孝敬父亲,甚至也可暗中打探真敖继的消息和下落,等把真敖继带到父亲面前,岂不真相大白了吗?
打定主意的瞬间,他顿时像卸去千斤重担似的,浑身无比轻松,让敖喜帮着搓洗干净,跟着敖喜来到卧室,再也无心闲谈,上床便睡。
一路风尘,忍饥挨饿,早已让他身心俱乏,疲惫不堪。
如今一下躺在平整舒适的床上,感受着周围的安定宁静,琢磨着这番荒唐遭遇,不知不觉中,一阵困倦袭来,他便含着微笑,进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朦朦胧胧中,他忽然觉得有个小虫子落在眉间。惊愕之中,他蓦地清醒许多,以为是蚊蝇之类的小昆虫,却也懒得睁眼,随手挥动几下,想把它赶走。
可是,这只虫子似乎有些胆大妄为,不仅没有被赶走,反而顺着鼻梁匆匆爬到鼻尖,又从鼻尖爬到鼻洼,甚至还蠕动着好像要钻进鼻孔内似的!
这可了不得!
他登时完全清醒,蓦地睁眼,但见晨曦朦胧,已然能看清楚房间内的大致轮廓,只是尚未看见虫子,忽觉鼻腔内一阵酸痒,不由自主地“阿嚏”一声,打出一个大大的喷嚏。
随着鼻孔中两道气流勃然喷出,小虫子终于不堪重负,“嘤”的一声腾空而起,定睛望去,却赫然是一只黑黝黝的小甲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