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她话里有话。
“小十八,其实就算不出去,也没什么,在这里挺好的。”
景澈注视她,眼眶涩得慌:“你知道了?”
花如嫣点点头。
“你不用陪我的。”景澈背过身,手上想忙点什么掩饰自己的情绪,却发现自己这个地方简陋的只有她和花如嫣,需要整理的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情绪。
“小十八,其实出去了也是杀人,在里面也是杀人,那点自由我不在乎。”
“不一样!”景澈烦躁地打断了她的话,“否则为什么这一年要忍受这么多看苦?你说过,在乱世中人不需要那么高尚,你不必为了我留下来。”
“小十八,我已经决定好了。”
她字正腔圆的“小十八”,让景澈恍惚想到师父的一声声绵长浅笑的“阿澈啊”,这是短暂岁月里,她视若珍宝的东西。
景澈那时怔住。
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女,在这个充斥满血腥的罪恶之地,紧紧握着彼此的手,分享生命里最后的温暖。
这一晃,时间又过去三年。
修罗场的人来去已经有四批,有的人发疯,有的人死去,有的人终于熬出头成为隐字军的一员,重见天日。而唯有景澈和花如嫣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待在修罗场里。
日子波澜不惊,然而这个波澜不惊的前提却是麻木。当杀人和鲜血成为跟吃饭睡觉一样的习惯时,那么一切都会平缓下来。
唯一让景澈想起来就觉得莫名心慌的是,这三年,萧烬再也没有找过她麻烦,他好像非常有信心,总有一天她会服服帖帖地归顺他。可是景澈猜不到他究竟捏着什么定时炸弹,她只在心中一遍遍坚定,自己一定不会对萧烬妥协。
看黄历才知道又要到了年关,对于新人来说越到这个时间越是紧张,因为这是最后的淘汰,决定着是死在这里,还是能成为隐字军重见天日。然而对于景澈来说,年复一年都是如此,几乎毫无悬念。
修罗场阴暗而逼仄的过道里,景澈正端着一壶水要回房,而司溟在身后叫住了她:“十八。”
她转过身注视他。
“萧烬来了,”景澈闻言下意识停止脊背,司溟接着开口打消了她的紧张:“又走了。”
然后不急不缓地走到她跟前,递给她一个包袱:“萧烬说,祝你新年快乐。”
不消多想都知道,萧烬说话时那个狂妄而蔑视的口气,她接过包袱就转身走了:“知道了。”
回去之后打开包袱看,里面是一团柔软的衣物,普通少女的衣物,里面包着几支朱钗头饰。她讥讽一笑,难不成今年他走的是温情路线?
把包袱往旁边一扔,然而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几眼。
说不上是什么诱惑,但是心中,终归还憧憬的吧?
坐了一会又起身,景澈去了练习场寻花如嫣。她正对着人靶子在练剑。景澈随手挑起一把剑,登着岩壁掠身上去。
“喝!”一记快刀斩下来,下面的人抵挡不住,踉跄了一下,剑啷当落地。
“小十八,最近真是要打不过你了。”花如嫣扔开剑,笑着揉揉被震麻的手腕。
景澈淡然浅笑,然而目光却越过了花如嫣望向门口。
司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见到两个人停下了比武才走过来。
“十八,你跟我过来。”
“有话刚才怎么不说完。”景澈不耐烦地走了过去。
“来知会你一声,三天后就是淘汰日了,你和花如嫣一样都要参加。”
似乎故意压中了话里的那个“都”,景澈总觉得司溟好像还想表达什么意思,但是他的心思素来深得很,她也懒得猜,敷衍道:“早就知道你铁面无私不肯放水,不是每年都这样么?今年何必又来重复一边。”
司溟负手身后,顿了顿才道:“我只是来问你一遍,你确定要留在这里吗?只要你……”
“只要你归顺萧烬,就立刻能出去——是这句话么?呵,萧烬给了你什么好处,要你也来当说客?”景澈直接越过他离开,唇角讥讽的笑意在背过身的时候荡然无存。
其实她真的那么坚定吗?景澈也不知道,她越来越没有底气。那种麻木到强大的背后,其实只是脆弱的空壳而已。
她能坚持下来甚至只是一种惯性,那么一旦这种惯性被打破,她还能坚持什么?
脚步越走越快,带着点急促和慌乱。
三日后,就是一年的淘汰日。每个人只有进去之后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而当景澈很快适应周围黑暗环境,看到面前站着的五个对手时,她当即愣在原地。
对面的人也看着她,面色渐渐难堪起来。
这一年,她的对手里竟然有花如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