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眯着眸子看不清楚神情,只觉得漆黑得亮晶晶,透着似乎能把人琢磨透的光。他云淡风轻地笑着,远远看去不羁于世、颠倒众生。
可大概只有她知道,他越醉的时候,越是装成这个样子。
她走到他面前,不顾周围人都看着,灼灼地盯着他:“师父,你出来。”
百里风间斜斜地倚在扶手上,不想挪开,眯了眼,捏着三分醉意慵懒回道:“出去做什么?”
“我有话说。”她抿着嘴。
他回视她。纵然喝了那么多酒,但他还是清醒着的,目光瞟到见到她穿成这样,已经下意识蹙起了眉头,胸中顿时怒火中烧。他也不知道何时,他变得这般容易动怒。他不想理她,可也晓得,她如此正色,他若不出去,他怀疑她会毫不犹豫地在大庭广众说出来。
以她的性子,一定做得到。
百里风间最终还是起身,在众人考究的目光里走了出去。
“既然要跑,为什么又要回来?”他冷声质问,强忍怒意。
这时好似起风了,裹着的声音跟在发抖似的,眼眸里噙着隐约的泪,她仰起脸,努力想看清他。
她想,如果可以回去的话,那么她的骄傲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师父,你能不能你不要娶她?我答应你,我以后不会闹事,我会乖乖待在云覃峰,我会做一个……”
“不可能。”他斩钉截铁。
她后退一步,还未说完的话先行哽咽,泪水潸然而下:“所以就算我低头,你都不肯成全我?”
“阿澈啊——”一声熟悉的呼唤,好似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一切都从未没有发生过,他依然是和她吵吵闹闹不肯休的师父,哪怕每次吵得恨不得掐死对方,一句“阿澈啊”像是一双有魔力的手,抚平她所有的情绪。
“你要知道,我是为你好。”他的声音飘渺在风里,听起来醉意朦胧。她用力想嗅到那股熟悉的问道,她知道这一定在,可是她再也无法嗅到,就像是她丢失的三魄无法回来,他们的过去不能重来。
“师父,你总以为我为好,可你却在一步步毁了我,”她带着凄意地笑,步子一直往后退,语气决然,“你要记得,我是锱铢必较的人,你毁了我,我就会毁了你想守护的一切。”
百里风间没有回答她的话,扬手叫了两个弟子过来,只淡淡道:“把她送回去看好。”
她放弃了唯一一次的逃跑机会,却去求来了一个最后的死心。这是她第一次向他服软,向他低头,也是最后一次他们之间那么长的对话。
她以为一切问题都出在她身上,如果时间回去,她也许不会执拗地为了抗拒他的不信任而为难自己,她也许会如实说出一切真相,那么事情也不会走到这一步。每每她以为他们的对峙都还能回头,可是等到真的想要回头的时候,退后都是万丈悬崖,隔开这道天堑的是他们两个都骄傲得不肯低头的骨气。
百里风间旋身入了房,再也没有多看她一眼。她穿过长长的连廊回到自己房中,一路的灯笼彩带旖旎都好似一种残酷的嘲笑,嘲笑谁的痴心在那里不肯罢休,在那里不依不挠地要上演一出独角戏。
即将在房门口停下来的时候,景澈目光中一道凶狠闪过,她没有犹豫。
侧身手肘一下就对着左边弟子推出去,而在右边弟子急忙攻上来的时候抬脚一踢,两个人在没有防备之下齐齐被放倒在地。景澈还不放心,又施了一个昏睡诀。
他以为她的离开只是做个样子,她无论如何兜兜转转都无法逃出他的手掌心,所以根本没有多加防备。
他唯独没有料到,她的决心如此坚定。
景澈铁了心要离开这个地方,铁了心要跟过去的耻辱一刀两断。一路无阻地跑到山门口,却这时,都已经离大殿隔了一段长长的距离,景澈突然听到大殿那边的人群传来依稀的轰动声,脚步顿了顿,想着无论发生什么都与自己无关了。
不料再走出去几步,前头十几个弟子已经列好阵等待她。
白衣蓝襟,俨然是主峰弟子的架势这不可能是师父派人抓她,可这是怎么回事?
景澈心觉不妙,心中估算自己未必是他们的对手,转身想跑,后面又围上来十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