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叫左廷之,不过被萧烬带走了,”墨雪晗瞟了眼百里房间的脸色,淡然解释道,“你们臻弋和临沧的争夺,我一向不插手,也不会坐收渔翁之利。”
“云魂虎睡地可是建在苗疆祭殿下无疑的。”百里风间眯起眸,漫不经心的口气,眼底压着危险的利光。
“云魂虎睡地早在臻弋未亡的时候便建在此处,临沧军队控制着苗疆的水源,为保族人,这么多年我为临沧人做引路人,也不算亏。”
景澈按捺不住质问道:“既然你和萧烬是同伙,又为什么任由你的族人捉拿萧烬?抓不到萧烬便把我处置了?”
“萧烬在苗疆行事太嚣张,族人积怨已久,至于你,我未想到你是来给帛炎——”语气一低,起伏又平,“给帛炎送魂,便把你当成牺牲品来平息众怒。”
百里风间哑然失笑:“阿澈啊,你看看,你是不是吃力不讨好?”
景澈瞪了他一眼。这么凝重的气氛下,他怎么能笑得出来,还是用这般隔岸观火的口气讥讽她。
“那你来救我做什么?”她眯着弯弯的眼睛睨他,口气里有些得意洋洋。她愈发确定了自己在他心中的重要,
“我只是来见证你最蠢的时刻。”他反唇相讥,一边迈出了脚步,向七影所在那棵树走去。
景澈抿嘴一笑,先去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随即跟上百里风间的步子,这细微的神情变化正好落入墨雪晗眼中。
墨雪晗顿了一顿,少女的眼神最是清澈,缱绻爱意半点都不加掩饰地流露了出来。她顺着景澈的目光望向百里风间的背影,已经是了然。
她尝过饱受禁忌折磨的滋味,帛炎的出生就是恶果,她为了保住大祭司之位而不得不扔掉那个从她骨肉里分离的婴孩。虽然她的爱人并不是她的师父,可她一样是感同身受,不由为景澈悲怆起来。至少她的感情私底下还能有回应,而景澈的情却根本不可能得到承认,何况百里风间是这样一个看似吊儿郎当而心中自有正直的人,更是他早有挚爱。
墨雪晗默默敛了衣袍,跟了过去,走在景澈的身侧,低声问道:“你在虫洞里的池子中,可看到了什么?”
景澈奇异地看了她一眼,只是敌意尚未退却,便没什么好口气,目光一躲,含糊道:“没看到什么。”
“那池子里显示的,是你此生的羁绊之人,若是没看到,那就恭喜阿澈姑娘了,这辈子都没有羁绊。”
景澈终于忍不住正过脸面对墨雪晗,几分激动难掩,迫切地想知道更多:“羁绊?那究竟是良缘,还是孽缘?”
“你看到什么,便是什么。”墨雪晗留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越过景澈往前走去。
景澈怔了怔神。
她心中清明,她知道她看到的,是禁忌,是不伦。至于是良缘,还是孽缘,未到结果,仍是不知晓。
但是她所确定的,便是自己的心意更坚定。
既然他是她的羁绊,那就让她也成为他的羁绊。她从自己心意昭然的那一刻起就从未奢求修成正果,甚至不求拥有,她知晓这世道不容。她只想光明磊落地让他看到自己的真心。
暗自盘算,在这里说还并不合适,还是等探清云魂虎睡地虚实,出去了之后再做打算。她不愿这么仓促地剖开真心,这么仓促地让师父做出一个回应。
倏忽眼前一道玄影一闪,打碎了景澈的思绪。她才发现自己怔神了太久,这会百里风间已经将七影从树上带了下来,把他安置在一块巨石上。
七影恢复了知觉,徐徐拉开眼皮,眼珠警惕地上下挪动,在确认眼前之人是百里剑圣后露出小幅度不胜自喜的神情,脸庞坚毅如初。他的嘴角虚弱无力地闭阖几下,似乎在百里风间耳边轻声说着什么。
景澈走过去,问道:“师父,等七影好些了,我们是不是要进入云魂虎睡地的城里?”
百里风间闻言,回头注视着景澈,眸色凝重地仿佛是坠着沉甸甸星辰的黑夜,幽深不可见底。
他没有立即回答景澈,只是转脸对墨雪晗道:“阿晗,直接出去吧。”
景澈一头雾水。本来费了这么大心思,经历了生死关头才进到这里寻六合神玺,更是知晓了此地为传说中神秘的云魂虎睡地,而师父竟然不进去看看就要离开,这是什么道理?
七影方才究竟和师父说了什么?
墨雪晗只是淡然回答道:“那便走吧,城里面也没什么稀奇的。”